薑宇和崔哲趕到京大,正是上午陽光明媚的時候。
昨晚剛下過?雪,但京城的初雪總是溫溫柔柔的,一地雪沫早化成冰冷的空氣,天空是入冬時節特有的純淨淺藍,陽光鋪了一地流光爍金的水影,走在其中,仿佛走在一幅洛可可風格的油畫裡。
不時有腳步匆匆的學子從他們身邊經過?,溢滿的青春感暖風一樣撲麵而來,偶爾有人停下腳步,驚喜地和崔哲打招呼,“崔哲學長!你怎麼有空回來啦!”
崔哲溫文?爾雅地和幾個學弟學妹聊天,薑宇便站在一邊,靜靜地打量他。
醫生穿著一件藍白拚接的高?領毛衣,外麵穿著一件暗色係的薄絨服,下/身是同樣暗色係的燈籠褲,以及一雙白色的AJ,長相帥氣,氣質乾淨,充滿了意氣奮發的學子氣息,亦是那種每年都能毫不費力拿到第一名,還要麵無表情地吐槽一句,拿一百分是因為卷麵隻有一百分的變/態學神。
薑宇上學時成績也不算差,雖然不像司寒爵那樣年年拿全額獎學金,每門成績都是A+,但至少在畢業時的地獄級考核裡好歹吊著車尾拿到了畢業證,他們留學的那所大學出了名的難進難出,但他一路吃吃喝喝玩玩就畢業了,還要啥自行車。
隻是這一刻,他站在崔哲投下的一小片陰影裡,同時回憶起司寒爵麵無表情扔給他無?數個實驗結果,囑咐他把那些數據通通背熟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也許,可能,說不定是個學渣。
難怪當初司寒爵一看到崔哲的簡曆,就願意無條件地去培養他呢,薑宇想,可能是學霸和學霸之間的惺惺相惜吧。
崔哲和彆人說著話,突然回過?頭來,粲然一笑,“這是我小宇哥。”
金邊眼鏡在太陽下折射出一片白光,薑宇看不清他的眼神,卻被那個笑容擊中心臟,有一瞬間的恍惚。
崔哲和彆人說話時,總是溫聲細語,禮貌得不行,一看到自己,笑得牙花都出來了。
——但還是很好看。
那種差彆對待讓薑宇有種被學霸關照了的感?覺。
和當初被司寒爵專門從Party上拎回學校上課時的感?覺是一樣的。
幾個學生連忙向薑宇打招呼,甜甜地
齊聲叫著小宇哥,薑宇受寵若驚,連連點頭,很恨不得趕緊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堆糖果分?發下去。
單純的禮貌熱絡總是讓人心曠神怡,薑宇想,跟著司寒爵去做生意的時候,彆人知道他的身份才會看他一眼,笑容滿麵地叫他一聲薑助,那隻是用自己利用價值換來一聲禮貌的稱謂,但現在不一樣,這些孩子隻是單純的覺得自己是個朋友。
分?彆過後,薑宇還是久久無?法回神,崔哲沉默地走在他身邊,手掌握緊又鬆開,反複幾次,終於手指發抖地,將胳膊輕輕放在薑宇肩上。
薑宇一愣,崔哲忙道,“小宇哥想什麼呢?”
“在想怎麼沒好好珍惜上學的時光,”薑宇笑著歎了口氣,因這單純的環境而整個人放鬆下來,難得打開了話匣子,“早知道也該和Boss一樣好好學習,不對,他那樣也不好,上大學就知道做生意學習,成績那麼優異,但妹子一個都沒泡過,不像我……”
崔哲眯了眯眼,“哦?”
薑宇有點不好意思,“當然總是泡妹子也不對,主要是那時候玩心太重,哎,怎麼沒有一點當學渣的覺悟呢。”
崔哲扯了扯嘴角,“小宇哥和司總是一個學校的?”
“是啊,他是我學長,”薑宇說了大學名字,在崔哲訝異的目光中赧然道,“彆驚訝,boss肯定是自己考進去的,我嘛……”
薑宇嘿嘿一笑,“我爸給學校理事會捐了五千萬。”
崔哲低下頭,笑出了聲。
“那也很棒,能從世界排名前5的大學畢業,也很了不起。”
薑宇笑道,“你和Boss真?會安慰人,我那時候問他,像我這種出來混個文憑,什麼都不會的人,以後是不是隻能回家繼承家業混吃等死,Boss跟我說,雖然我成績不好,但待人接物很不錯,看人一看一個準,比我爸都厲害,也是很了不起的本事。”
崔哲敬職敬業,誠心誠意地捧哏,“確實了不起。”
薑宇嘿嘿嘿。
兩人走到研究生樓,崔哲拿出學生證交給門口的大媽,大媽顯然和崔哲很是熟稔,打了幾句招呼就把他們放進去了。
薑宇偷看了一眼,博士研究生證。
“考博士挺辛苦的吧,”薑宇感?慨道,“那時候Boss還說讓我考研究
生來著,但是,我實在不想念書了,太痛苦了……boss當時倒是被保送了,隻是家裡出了事,隻能回國,哎,挺遺憾的。”
崔哲忍著笑,“沒考,保送的,碩博連讀。”
薑宇:…………
崔哲補刀,“小糖本來也能保送,可惜當時出了事,留了案底,取消了保送資格,第二年又自己考上的。”
薑宇:…………
怎麼學霸的世界都是以保送打底的嗎?
“但我也很厲害,”薑宇立地釋懷,甚至有種隱隱的興奮,“我幸運值滿點。”
父母開明,長輩皆在,家庭幸福,心有丘壑,王者環伺,輕輕鬆鬆就走上人生巔峰,還要什麼自行車?
崔哲點頭稱是,眼底含笑,在薑宇臉上輕輕地掃過。
——站在足夠高?的起點,靠著自己走上另一個高點。
既有實力又足夠幸運,是被上蒼偏愛的寵兒。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唐糖宿舍門口,當初出了那樣的事,唐糖換過一次宿舍,沒多久就開始實習,斷斷續續回來住幾天,溺水住院之後更是見不著麵,雖然床位還留著,但新宿舍的舍友和他都算不上熟。
敲門聲響,過?了好久,裡麵才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一雙戴著厚眼鏡的小眼睛從裡麵探出來,警惕打量著敲門的人。
眼睛最?先看到薑宇,頓時充滿殺氣,將門一合。
崔哲眼疾手快的抵住門,沉聲道,“是我。”
眼睛重新從縫隙裡探出來,看到崔哲後鬆了口氣,“是崔哲學長啊。”
掩著的門這才徹底打開,眼睛的主人是唐糖的室友,一個叫汪學的清秀小男生。
汪學等他們一進門,立刻防賊似的將門鎖死,拍著胸脯道,“嚇死我了,崔學長怎麼來了?也是因為唐糖?”
崔哲點了點頭,“怎麼,經常有人因為唐糖來?”
“太多了,而且最?近不知道為什麼,來打聽唐糖的人又突然多了起來,彆人都搬出去住了,宿舍裡就隻剩我了,他的東西都在這,都沒動過,”眼鏡小男生看著薑宇,“還好我知道崔學長和唐糖關係不錯,不然我就不讓你們進來了,不過?……你不是來過嗎,怎麼又來了?”
唐糖剛出事的時候,薑宇確實來過一趟,但當
時隻是給唐糖辦休學,和警方交涉的時候唐糖的室友也在,因此見過?幾麵,沒有更深的聯係。
他在宿舍裡掃了一眼,這些新舍友人都挺好,唐糖溺水休學大半年,宿舍裡的東西都被保存的相當好,還特意在他床上鋪了防塵罩,桌麵也整理的乾乾淨淨。
隻是汪學警惕而疑惑地看著他,好不容易被崔哲安撫下來。
“最?近來打聽唐糖的人都是什麼樣的?”崔哲轉移話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