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燕三人不知道她們還能索要賠償。
哪怕被強迫,她們畢竟也是當了小姐,做了不合法生意,這還能找老鴇子索賠?
這在她們自己眼裡都有些荒唐。恐怕也沒有人做過這樣的事。
能脫離魔爪,重獲自由已經不容易。
配合警方檢舉揭發陳三姐,如果能找到靠譜的警察將女魔頭逮捕歸案,讓她無法再禍害其他女孩子,那也是一樁功德,也算是為自己複仇。她們也知足了。
警方若是看在她們立功的份上不追究她們的罪過,免去拘留罰款,就更加幸運。
賠償,是真的不敢想。
“為什麼不敢想?”素飛音反問:“你們為什麼不試一試吧?犯罪分子違法行為造成的損失,受害者都可以提起訴訟要求賠償。”
對,這事情或許彆人聽了不能理解。如果放給無良媒體肯定會被打上荒唐的烙印。在許多人眼中,被逼迫乾了見不得人的事獲救之後老老實實隱姓埋名回老家好好過日子才是正途,還打什麼官司?可是,符合法律規定能要到的賠償為什麼不試著去索取?
素飛音的目標是成為一名優秀的律師。在她看來,運用法律知識,維護不懂法的當事人的合法權益就是律師的責任。
眼前迷茫的三人,不正是她學法想要幫助的目標嗎?
在合理合法的大前提下,看起來再離譜荒唐的事情都有必要去做,更何況,素飛音並不覺得有何不妥的地方。
是,這件事似乎聞所未聞。
過去沒有特彆留意,素飛音沒有見過類似的案例,也不確定有沒有。但即便沒有人做過,她們來做這第一個又有何不可?
李小燕、李鵑、李春花凝視著素飛音,三雙眼眸閃爍著希望的光彩。
“音姐,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懂。但如果你說可以,那麼肯定行。我們就聽你的。”
李小燕說道。李鵑、李春花點頭附和。
她們本打算就此忘記過去,重新開始。但既然有人指明了方向,為什麼不試試另一種選擇?
況且,上法院,總比不會比待在會所裡更糟糕。
最重要,她們相信素飛音,無條件的信任。
*
想要討回公道,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那位陳三姐逮捕歸案。
這位女魔頭涉嫌領導□□性質組織罪、強迫□□罪、組織□□罪、非法拘禁罪,隻有等她被逮捕,法院將這些罪名落實,受害的三位姑娘才能進行附帶民事訴訟,索賠。
經過三人同意,素飛音聯係鄭晴,向她反映了三人的情況。
有關陳三姐的消息,令剛躺在床上休息的鄭晴一躍而起。
陳三姐,本名陳子怡,本來就在鄭晴重點監控名單中,春節那次襲擊就是陳三姐下的命令。
她反映很機敏,襲擊失敗後立刻逃跑,消失了個無影無蹤,鄭晴一直在找線索追查。
沒想到,線索就這麼送到她手裡。
鄭晴與李小燕三人通過手機對話溝通,她語氣溫和,很快就讓三位吃過苦的女孩卸下了心防,問什麼說什麼。
這些線索,已經傳給了自己的部下,傳給了京市的同事。
“音音,你什麼時候回來?”鄭晴問。
“本來打算後天,現在可能耽擱一陣。”素飛音說。她飛機票都買好了。
可如今她不能放著三個女孩不管,她們沒有身份證,飛機、火車都坐不了,也無法入住正規賓館酒店。
身份證這事兒還得忙活。
“你今天考完了?”鄭晴問。
素飛音:“是,考完了。明天拿成績單,順便開會。”
鄭晴命令道:“那好。這樣,音音,你聽我的,從現在起哪兒都彆去。等明天早上,我會讓北京的同事去接你們,你們趕早班飛機回C市。學校那邊,我會打電話跟輔導員請假。”
她擔心素飛音與三個女孩的安全。必須儘快將人接回C市,在事情完結之前好好保護。
“好!”素飛音應道,她沒有異議。
“你們都早點睡,明天可能起很早,音音你留意電話。”鄭晴囑咐道。
*
掛掉電話時,夜已深。
素飛音招呼幾個人睡覺休息,但梳洗之後沒人睡得著。
李小燕幾人一直夜間工作,晚睡成了習慣,生物鐘沒倒過來。加上獲得自由興奮過頭,如今一星半點睡意都沒有。
而素飛音,則是在腦海裡核算該索要多少賠償,思考著這官司該怎麼打。
受到侵害想要索賠當然沒問題,但法院是否支持,會承認多少賠償,會不會判勝訴,就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能決定的。法院不會因為同情就下判決,要看證據,要符合索賠要求。算賠償金這項工作很複雜。
她還在思考,如何取證?如何維護三個女孩的利益?
素飛音想得多,自然也就睡不著。
對鄭晴來說,這也是個不眠夜。
陳三姐陳子怡在C市早已是臭名昭著的女黑老大,還是某位大人物的情婦。
借著大人物的勢,她在C市作惡多端,橫行霸道。
抓住她,不僅僅是毀掉一個黑惡勢力團夥,還能從她身上做突破,找到那位大人物的犯罪證據。那就有希望肅清C市的黑暗。
鄭晴從三個女孩那裡得到了有利線索,與京市的同事溝通後,決定突擊檢查。
一來,逮捕涉黑犯罪嫌疑人陳子怡,二來,徹查為所謂高檔會所,端掉一個淫窩!
不過這次行動她不能參與,她這個刑警隊長隻能管自己C市這一塊,京市的動向還得等待同事發消息。
半小時過去,一個小時過了……
沒有消息,鄭晴在辦公室來回踱步,繼續等。
又過了一段漫長的時間,抬眼看牆上的鐘,時針已經過了淩晨2點,新的一天早已來臨。
在她的期盼中,京市同事的消息終於傳來。
“任務成功。”
簡簡單單四個字,讓鄭晴如釋重負。
*
素飛音四人在警方的保護下乘坐早晨7點半的專機返回C市。
上飛機時,李小燕三人還迷迷糊糊,不清醒。作息完全亂套的她們,在整個行程中保持睡眠狀態。等下了飛機,踏上C市的土地見到鄭晴警官她們才清醒,但又不確定自己是否清醒。
“三姐……真的被抓了?”李小燕問。
這太不真實了!
怎麼睡一覺醒來,那個掌控了她們人生自由折磨得人半死不活的女魔頭就落網了?
據說還乘坐的同一輛飛機,她們毫無察覺。
“原本我們就盯著她,加上你們給了重要的線索,終於順利將她逮捕歸案。”鄭晴微笑著說:“你們立了大功。”
說完,就看見全副武裝的警察押著一個倨傲的女人走下飛機。
這位女子神情冷厲,目露凶光,滿身肅殺之氣。她的餘光往李小燕方向一瞥,就嚇得三人膽顫心驚。
深入骨髓的恐懼令她們瑟瑟發抖。
素飛音攬住女孩們顫抖的肩膀,安撫驚懼不安的女孩們。
她說:“彆怕,她落網了,再也翻不出水花。”
那副厚重的銀手銬,陳三姐戴上了就拿不下來。
她的頭一直高昂著,依舊是一副桀驁不馴、不可一世的態度。
但誰都清楚,這不過是虛張聲勢,故作姿態罷了。
多少上了法庭依舊猖狂敢跟法官叫板的黑老大,死到臨頭還相信上麵有人能保住他,死不悔改。等死到臨頭上了刑場,哭爹喊娘跪地求饒怎麼難看的都有。
已經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沒錯,她不會再出來了。”鄭晴保證。她也不會給陳子怡出來的機會。
三個女孩依舊感覺在做夢,不真實。
但如果是夢,她們希望這場夢境可以持續得久一點。
*
陳子怡落網,素飛音著手準備李小燕、李鵑、李春花對陳子怡的民事訴訟。
她還不是律師,但也可以代理三個女孩站在法庭上,為她們發聲。
“音音,你為什麼不找資深律師去做這件事,你一個女孩子,打這種官司無論是輸了還是贏了都會被說得很難聽。”劉雪顏提醒。
為妓.女討公道……
雖然她知道那三個女孩也可憐,但這事情依舊不好聽。
她真的是服了這位舍友,一不留神又乾出令人震驚的壯舉。
剛開學的時候,她的花容月貌吸引多少男生的目光,她敢保證班裡是個公的都對素飛音有想法,可上次寒假嚇退了大半,等這次的消息傳開,怕是徹底沒了。
不過,素飛音也在意這些。
“她們隻相信我。我當然要對得起這份信任。”素飛音道:“而且,對我個人來說,這也是個機會。多少正經律師還沒有案子接,我當然不能推辭。”
因為突然請假離開,很多事情要麻煩劉雪顏幫忙處理。聽她說完整個事情經過,劉雪顏又是好一通念叨。
雖然不同意她的話,但有這麼一個意見常常與自己相反的朋友在,也是有好處的。聽聽反麵意見,能讓她頭腦保持清醒。
“你還不是律師,你隻學了一年……”劉雪顏提醒。
如果勝訴還好,這會成為素飛音未來職業生涯非常光彩的一筆;可如果敗訴,法院不支持賠償,那她就會成為一個大笑話。
律所,都很在意名聲。這場官司在劉雪顏眼裡就跟賭博一樣,不劃算。
“雪顏,我隻是在需要的時候站出來,法院不會等我準備好了在開庭。”素飛音笑道:“你就放心吧,有我師父幫忙把關,不會出事的。”
“對喲……有任大律師在,那我就不瞎操心了。音音,你自己努力吧!”劉雪顏鼓勵道。
她勸過,勸不了就不多說,免得素飛音聽煩了。
她也知道,勸不了素飛音,從來都勸不動。可風險的時候,她有忍不住提醒。
素飛音在她眼中是個理想主義者,對於司法界,對於法律,抱著現實主義的她無法理解的信念。
這種信念還不是沒有見識過世界黑暗的象牙塔少年的天真無知,而是經曆過磨難後信念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