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聲對禾夏低道:“待會兒太醫開的方子和熬的藥
,你叫外頭丫頭多熬一些,也給月燈送去。”
“叫兩個丫頭去照顧些,給她手上也抹些藥。”
禾夏點點頭:“夫人放心,這會兒正有兩個丫頭照顧著的。”
說著她坐在床沿看向沈微慈的手:“我先給夫人上藥吧。”
沈微慈這才低頭看向手掌,又將手伸了過去。
空蕩蕩隻有禾夏在身邊的屋內,窗外雨聲疏疏,依舊讓人從心到身的涼和迷茫。
她一步步謹小慎微,卻好似走錯了路。
她開始懷疑現在的自己是不是不是一個好的妻子,開始審視自己的內心,是不是一開始就沒明白過什麼是舉案齊眉。
她以為那才是最好的姻緣,相敬如賓,和諧和順。
但她與宋璋之間好似永遠也沒法子那樣和順的走下去。
他不明白她的心思,她應該也是不明白他的心思的,像是形同陌路。
甚至兩人之間都好似都從來沒有好好的說過話,即便獨處在一起想要開口時,也覺得如鯁在喉,不知話該從何說起。
是說她第一回見他時給她的難看,還是他幫了她又強迫她,還是說她最後無情的拒絕的原因。
好似哪一種開頭,最後都能鬨的不歡而散,所以一直都不曾去觸碰過去的心結。
她其實明白他在意的。
但這心結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開。
兩人吵了這麼久,都有些精疲力儘了。
沈微慈坐在床榻上想了許久,又看向那隻甜白釉文竹的寶月瓶。
她精心插著山茶與玫瑰,芳香帶著潮濕將屋子變得甜香,卻掩蓋不了冷清。
最後化開為歎息。
她叫禾夏出去,在廊下院門口留上燈籠,又叫她去煮著祛寒的桂圓木樨茶,等宋璋回來端去給他。
剛才她看見宋璋身上的衣裳濕了大半,也隱隱擔心。
內室裡隻留了一盞燭燈,沈微慈側躺著,在昏暗的床帳內聽著窗外的雨聲,身體漸漸蜷縮,手指放在膝蓋上,膝蓋骨上滲透的涼意怎麼都捂不熱,泛起一陣陣的疼。
每到秋日下雨都緩不了,又跪了許久,許久不曾這般疼了。
但即便這樣,也比從前好了許多。
或許是她一直喝著玉林先生開的藥方,膝蓋上的疼還能忍受。
她閉著眼睛根本睡不著,腦中不斷想著今日的事情。
她不知道宋璋最後是什麼態度,不知道宋璋將她接回來,老太太又是什麼態度。
她其實並沒有惴惴,什麼都沒在意的時候,不管什麼結果都能接受了。
剛才宋璋走前的話她又回想了遍,但她暫時還沒想與宋璋出去住。
雖說出去少了許多事情,但她不可能讓鄭容錦留在宋國公府管家的。
除非鄭容錦不在。
但整容錦走了,要分府出去也沒必要了,宋璋畢竟是世子,分府單住,眾人的矛頭隻會在她身上。
再有她其實最大的問題是和宋璋之間的感情,隻要她與宋璋的感情穩定下來,應付國公府其他人,並不是什麼問題。
半夢半醒裡,她感覺到身後有一具滾燙的身子靠近,卻沒有如往常一樣緊緊貼過來,而是在中間留下一道縫隙。
唯有那隻手越過橫牆,依舊攔在她腰上。
再沒有強勢的將她抱緊在他懷裡。
在有一瞬間,沈微慈心裡空落落的。
說不出是失落還是什麼。
她蜷縮著身子,身上有一股冷。
可很快後背靠過來溫熱的胸膛,炙熱的手掌摸到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指,覆蓋在了上頭。
早上宋璋起身時,未在床前多留,出去床屏後讓丫頭穿衣。
沈微慈依舊跟在宋璋的身後起身,宋璋側身捏住沈微慈的手,看著手掌上的傷口未好全,又看著她一身月白的單薄身子,眉頭微微皺起,眼裡的冷清清晰。
他低沉道:“你的手還沒好,不用替我穿衣,丫頭來做就好。”
宋璋說著又沒忍住往沈微慈臉上看一眼,見她臉色依舊蒼白,披泄至腰際的柔軟長發微微淩亂,不由薄唇又是一抿:“往後也不用替我穿衣。”
“你先養病,暫時不用去老太太那兒。”
沈微慈頓了一下,看著宋璋的眼睛:“那管家的事……”
宋璋默然,冷清的眸子看著沈微慈,低沉的問:“要是老太太執意要讓鄭容錦與你一起管家,你是不是就心甘情願被休了?”
“你根本不會想到我。”
“隻怕你心頭早已在想你的退路了是不是。”
“或者你是巴不得老太太要做主休了你。”
“你昨晚說的那些話,其實是你的真心話,你累了,是我讓你累了。”
沈微慈抬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隻是覺得我們並不懂對方的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