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事情就這樣解決吧。”
交叉的雙手端放在桌前,很難想象這雙手經曆過無數次廝殺,優雅細膩得像個簪花的藝術家。
王清越的目光隨著視線劃過在場的所有圓桌騎士們,定格在他的侄子高文身上。
“如果沒有其他異議,會議便結束吧,等會高文卿多留片刻,我有事情向你安排。”
這並非是第一次出現的情況,在近幾個月,或者還要早一些時間,王習慣在每次圓桌會議結束後留下高文騎士,至於商討什麼內容,其他人並不知情。
每個人的眼中充滿了溫情的祝福,隻有莫德雷德的眼神含著亙古不化的冰靄,沒有任何溫度地注視著他的兄長,即使同母的高文也不知道莫德雷德的真實身份,自然不會明白他莫名的敵意。
“王為什麼這段時間頻繁地召見高文呢?”
等到圓桌騎士們陸陸續續離開會廳時,崔斯坦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詢問被他用手靠著肩膀的蘭斯洛特。
這半年沒有任何戰役發生,除去鎮守海線的阿格規文和傑蘭特,其他留在卡美洛的圓桌騎士沒有戰爭和多餘的工作,擁有許多空閒的時間,連一向憂鬱的悲傷美男子崔斯坦都變得懶散起來。
蘭斯洛特倒是一直刻謹守禮,無事可做便督促著鍛煉自己,偶爾他還會想起名為桂妮薇兒的異國公主。
桂妮薇兒不再被稱為公主了,去年廖德寬王病逝後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發起一場政變,已經成功登基成為女王。
【再沒有人阻擋我研究魔術,逼迫我嫁人了。】
女王在給蘭斯洛特的回信中很高興地寫下這句話。
將思緒從這個令他佩服不已的女性身上收回到崔斯坦的話語中,蘭斯洛特沉吟道。
“我想,王應該打算讓高文好好鍛煉自身的能力吧。”
“鍛煉......能力?”
貝狄威爾疑惑地發出疑問。
“王沒有娶妻,也沒有生下繼承人,如果有合適的王位繼承者,也隻有高文才能勝任。”而高文成為一個合格的王,還需要嚴格的鍛煉及努力。
哪怕亞瑟王現在年富力壯,絕沒有到選擇繼承人的時候。可再怎麼不緊迫,也需要一個適合的接位者,不僅可以安撫民心,還能讓國家更加安定。
即使再過不喜歡深宮裡那個不時為他們製造事故的魔女,但不得不承認,摩根擁有最正統的血脈,連帶著高文也擁有正統的身份,隻要亞瑟王推舉他為下一任的君主,全國上下不會有一個人會有任何異議。
“如果高文成為繼承人,我會獻上最誠摯的喜悅祝福。”
崔斯坦歎一口氣,俊美的麵孔更顯得傷感。他不知為何有些羨慕這個平日裡開朗不羈的朋友,他的叔父正是忌憚他的血脈將他趕出國家,那個王絕沒有亞瑟那般擁有廣闊的胸懷。
還好能遇到亞瑟,能遇到圓桌裡每一位夥伴,即使被悲傷命運所詛咒著,他亦感覺到滿足的幸福感。
他們都為朋友的未來感到高興,隻有莫德雷德不參與討論,那一字一句令他覺得嘈雜極了,胸口處洶湧翻滾著他從未了解過的惡意,加快的步伐迅速甩開周圍的一個個同僚。
他們驚詫的眼光消失在拐角處,莫德雷德捂住心臟的位置,躲避在走廊處一個隱蔽的房間裡。
......很難受。
比起捕殺動物失敗遭受到母親的訓斥還要難過,那一天母親將屬於他的食物扔給了野狗,他不願意自己的東西被搶奪,赤手空拳殺死了一隻又一隻野犬,把自己的食物狠狠踩踏,誰也吃不到口中。
他因此受傷嚴重,身體的機能近乎完全衰竭。可他同樣非常愉悅,因為他守護住屬於自己的東西,即使他已經不想要了,也隻能由他來毀滅。
亞瑟王的王位是屬於他的珍寶,他才是王位正統繼承人。
誰也不能搶奪屬於他的東西,就算流著相同血脈的哥哥也不行。
腦海中浮現一個又一個偏執的想法,莫德雷德壓抑著發出沉重的喘息,直到那些圓桌騎士擔憂他的話語漸漸消失在靈敏的聽覺中,他才打開門,朝摩根的方向走去。
“哦,我那個弟弟真的做出這樣的事情嗎?”
摩根撫摸著手中嬌豔的黑色玫瑰,將它插在花瓶裡,破天荒的呼喚亞瑟為她的弟弟。
她卻看也不看一眼佇立在陰暗角落裡的少年,比量花朵的位置,把它調整為最完美的弧度,語氣帶著和莫德雷德從未出現過的溫柔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