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爾納年紀尚小時常常因為與彆人不同而遭受同齡人排斥,直到那些孩子看到恩奇都,才會故意接近迦爾納希望能夠多遇見恩奇都的身影。
迦爾納沒有真正的朋友,無法體會到與人相處的樂趣,孤冷殘酷的性格仿佛一出生就刻在骨血裡。
這也是為什麼,德羅納想讓他去看看彆的風景,改變他的心境。
告彆隱世的村莊,迦爾納的行跡遍布每一個人跡罕至的角落。
每到一個地方,便會有人詢問他的名字,因為迦爾納總會為他們解決他們的苦惱。
“施舍的英雄啊,請告訴我們,你的姓名。”
迦爾納什麼都沒有說出口,隻是沉默著給予他們需要的幫助。
等到他終於走到路的儘頭,除去手中的武器他已經一無所有,點綴的金飾和珍貴的衣料通通消失,隻剩下一件破爛不堪的鬥篷。
鬥篷上沾滿了魔獸的鮮血,原本整潔光滑的衣料腐蝕出破敗的痕跡。從未展現過的狼狽出現在迦爾納身上,又使他變得前所未有的光輝。
迦爾納靜靜地坐在樹下,眯眼凝望著碧藍如洗的天空,遙遙相對的太陽毫不吝嗇它的光與熱,熾烈的陽光揮灑而下。
樹蔭為他遮擋住熱烈的光芒,當他饑渴時,鮮美的野果便會恰到好處地掉落在他的掌心。
“我知道是你一直陪伴在我的身邊......哥哥。”
大樹上出現一個端麗的影子,他坐在枝乾上,樸素的白色長衫垂落在下方。
恩奇都一見迦爾納就流露出柔軟的笑容,於是迦爾納忍不住同樣勾了勾嘴角。
“我以為,我隱藏得夠好了。”
恩奇都從樹乾輕巧躍下,在迦爾納身邊安穩坐下。
“在殺死毒蛇的時候,我感受到了哥哥的目光,那樣的眼神,隻有哥哥才會這麼看著我。”
“不僅僅如此,路過的飛鳥,遊弋的群魚,啃食在青草的小鹿......都有著哥哥的氣息,我知道你一直在暗地裡跟隨著我,並為此感到安心。”
迦爾納伸出雙手,輕輕擁抱住能給予他安定的方向。
就算他滿身疲憊,看起來真是狼狽極了,他也知道對方絕不會為此遠離他哪怕一分。
“你看到什麼了嗎?”
恩奇都的聲音總是那樣柔和,有種可以慰撫一切疲勞的魔力。
迦爾納垂下眼眸,平靜地回答道。
“眾生皆苦。”
他走過無數的地方,看到的不是笑臉,更多的是哭泣。
但他沒有辦法解決他們的困苦,即使他布施金銀,為他們解決魔獸的侵害,迦爾納深知他的光輝不過隻能照亮一時的黑暗,假若沒有解決的辦法,不過是為了表現自己施舍的心態的自我滿足罷了。
“我想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需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恩奇都偏過頭看向從小被他養大的禦主,他的臉上仍有著沒有褪去的細密絨毛,象征著他還沒有真正長大。
即使再怎麼成熟,恩奇都依然記得剛學會走路的迦爾納是怎麼邁著跌跌撞撞的步伐奔向恩奇都的懷裡。
“可是,我覺得我能做到的遠遠不夠。”
迦爾納的眼神中罕見地出現迷茫的神色,天青色的眸子沉澱著晦暗的光輝,在高樹的陰影下顯得愈發深沉。
“你不是說過了嗎?在許久以前。”
恩奇都像是安慰一個迷失的孩子一樣,像小時候那樣摸摸迦爾納的頭發。
“你所擁有的器量,不是英雄的器量,而是王的器量,王能承載萬物,唯有王的心之所向才能改變民眾的意誌,能讓他們獲得真正的幸福。”
“是這樣啊,看來我能做到的還有很多,隻不過,像我這樣的人,可不可以做到哥哥口中那樣理想的樣子呢?”
“我會在你身邊,去見證它們,總有一天,你所希望那些都會真正的實現。”
迦爾納由衷地顯現出溫暖的笑容,眼底深處的陰影似微風拂去,然後濃濃的倦意不再壓抑,浮現在身體的每處角落。
走了那麼久的路程,因為想要多看一些沒有見過的風景,迦爾納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過了。
亦或許是終於回到了安穩的守護中,他終於可以不再漂泊,就像幼年每個深不見底的黑夜裡,隻要身邊有那個人,他就會一直感覺到安心。
“稍微有點困了呢,哥哥。”
遲歸的遊子躺在兄長懷裡,慢慢閉上眼睛。
耳邊模糊不清的,是溫柔的絮語。
“好好睡吧,我會在這裡,直到等你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