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刻斐索斯與水澤女神利裡俄珀生下了一個孩子,名叫那喀索斯。
他的父母去求神諭,想要知道這孩子將來的命運如何。神諭說:“不可使他認識自己。”
河神刻斐索斯與水澤女神利裡俄珀記住了那句神諭,便一直不讓那喀索斯看到自己的倒影。
白駒過隙,時光荏苒。
那喀索斯成長為了一位美少年,卻從來不認識自己長什麼模樣。他最愛背著弓箭,在樹林中奔跑狩獵,自由而快樂地肆意揮灑他的青色年華。
在樹林中遊玩的神女們們那喀索斯的美貌和風姿深深地吸引,都願意與他親近,傾訴自己的愛意。
那喀索斯卻也誰也不喜歡,他對所有的神女都很冷淡,自負而高傲地拒絕了每一位神女。
他隻愛在森林中歡快地拿著他的弓箭,奔跑狩獵。
神女們悲傷欲絕之下,舉手跪伏,向眾神祈禱說:“但願他有朝一日愛上誰,卻永遠也得不到對方的愛!”
世上最美的人,特洛伊王子伽倪墨得斯,令宙斯將他帶回奧林匹斯山永駐,列為神祗。
因天後赫拉的詭計與嫉恨,被變為水瓶。
宙斯用伽倪墨得斯化作的透明水瓶為自己斟著酒,倒出的卻是伽倪墨得斯流出的淚。
宙斯飲酌著伽倪墨得斯的眼淚,思念與愛意在他心中冰冷地灼傷。
他竟然會誤會伽倪墨得斯,誤會伽倪墨得斯對自己的愛。
多麼無法挽回的錯啊。
如今卻失去了伽倪墨得斯,隻能與之淚水為伴,即便仰頭能望見將伽倪墨得斯升成的水瓶座,也無法愈合一丁點心中的傷口。
宙斯從來沒有愛過誰,不管人神,在唯一一次擁有了愛後,卻失去了愛。
仿佛宇宙間的鴻溝,時間中的深穀,心臟被吞噬,無法修複回想再次擁有的感覺。
愛是美好的,令人愉悅,令人對整個世界宇宙都感到煥然一新,即便是永生的天神。世界在眼睛中變得鮮亮明朗,一切都充滿了迷人的感覺。
命運三女神看到眾神之王坐在奧林匹克的神座上鬱鬱寡歡已有很久。
他寡淡的冷氣使整個世界都陷入了蕭索。
命運三女神來到宙斯的身邊,詢問他們的父神,眾神之王宙斯:“尊貴無上的神王,您為何露出這般不幸的神情,您已經沉浸在眼淚酒中太久。您必須重振精神,令萬物複蘇。”
宙斯在伽倪墨得斯被變為水瓶後,君心無常的冷戾使眾神亦不好受。
宙斯已經尋過千百種想要將伽倪墨得斯恢複原身的方法,卻皆都無果。
現在命運三女神來到他的身邊,對他加以勸誡。
“你們是否找到有助於我的方法?”宙斯道,他指的是使伽倪墨得斯重回自己身邊的辦法。
“請您去往人間,您會在那裡遇到有益於您的方法。”命運三女神說完,便消失在了宙斯的麵前。
回到神王宮殿。
宙斯將伽倪墨得斯所化的透明水瓶悉心擺置在一間守衛安全布置堂皇的殿廳中,偌大的富麗堂皇的殿廳,隻擺置了這一件物品,將之稱其為水瓶的居所亦不為過。
宙斯站在奧林匹斯山上。
忽然望見了人間樹林中有一位少年在奔跑狩獵,他歡快自喜的樣子,就像曾經自己站在奧林匹斯山觀見伽倪墨得斯狩獵的風姿。
同樣是熱愛狩獵的少年。
曾經——隻是不久前。
他的王子,伽倪墨得斯,也像這位人間的少年般快樂,可愛,迷人。
並愛著自己。
正如自己對他的愛一般。
愛的感覺是美好的,令人愉悅,令人對整個世界宇宙都感到煥然一新,即便是永生的天神。世界在眼睛中變得鮮亮明朗,一切都充滿了迷人的感覺。
宙斯來的了人間的樹林中,他想要再一次擁有愛的感覺,令他隨著伽倪墨得斯被一同封印的心重獲感知。
眼前向自己舉弓拉弦奔來的同樣是一位美少年,和伽倪墨得斯相仿的年齡。
宙斯忽然想要得到他,而宙斯知道自己會得到的,自己會擁有他的愛。
但是該如何得到?
宙斯思考了一瞬,搖身將自己變成了眼前這位美少年的模樣,甚至連打扮都一直,背上同樣背著弓箭。
宙斯想到他愛的伽倪墨得斯,自身這樣的化變使他想到伽倪墨得斯,他唯一愛的世上最美的人。仿佛這樣,他能感到離近伽倪墨得斯已化為水瓶的距離。
宙斯變成伽倪墨得斯曾經會有的充滿人性與美貌年少的模樣,站在和他一致高度的視角,體驗他曾會有過的感覺。對世界萬千的感知。
一支箭矢像宙斯射來。
宙斯卻不閃不避——甚至或者說是他主動出現在了箭矢的射程中,那本該是射向一頭牡鹿的箭矢。
這個發現同樣令宙斯欣悅,那同樣是伽倪墨得斯尤愛的獵物。
箭矢射過宙斯的手臂。
擦傷了他少年般潔白的臂膀,鮮紅的鮮血從他的手臂流淌下來。
他側頭,伸手撫住自己的傷口,原來這便是少年的身體會有的感覺,也許伽倪墨得斯也曾經受過這樣的傷,並不一定完全一樣——因為宙斯深知伽倪墨得斯的狩術了得,並不會遇到這種危險,但也許,或多或少的,受過流出鮮血傷痛的感覺。
在他的整個成長人生中。
那一定如他的無暇般迷人有趣,即便是有瑕的傷痛。
“抱歉,你還好嗎?我射傷了你!”那喀索斯看到自己的箭矢射中了一位少年,心中揚起擔憂之情,趕忙奔跑到了宙斯身邊,關切地詢問宙斯。
“不,我沒什麼事。”宙斯放開手,讓那喀索斯看到傷口道。
“神啊,你流了好多血,”向來待人冷淡的那喀索斯,看到自己犯下的錯為一位少年帶來了傷痛,也不由得熱忱關心,他說著扯下了自己衣袍的一角,為眼前的少年包紮傷口,“我沒注意到你,你突然就出現在了我的箭前,但這都是我的不好,我真情地希望得到你的原諒。”
那喀索斯為宙斯包紮完了傷口,閃著閃亮眼睛,帶著自己的真情仔細看向宙斯的眼睛,忽然他注意到了眼前少年的美貌,他烏黑的眼睫猶如蔓草般卷長,他上品如神工鬼斧的五官,他飽滿而充滿血色的嘴唇,更不用提他如晨光般光輝的淡金鬈發。
那喀索斯不由看出了神,他從未見過如此美貌的人,充滿了神性的光輝。而這也絕非一般神祗會有的令人感到的氣質,這是唯有至純至尊的天神才會有的令人感到的氣質光輝。
“你真美。”那喀索斯不由脫口而出道。
“謝謝,我來樹林中正是也想要狩獵,我知道這是難以預測的意外,”宙斯說道,“因此,你會得到我的原諒,隻要你願意告訴我的你名字。”
“當然,當然,我名那喀索斯。”那喀索斯聽命回道。即便此時,宙斯說,你會得到我的原諒,隻要你願意跳進樹林中的獵人設下的陷阱,這樣奚落那喀索斯一番,那喀索斯也會為了得到這位美麗的少年的原諒,和彌補自己對他造成的傷痛,而欣然照做。
“很好,現在我知道你的名字了,那喀索斯。”宙斯露出迷人的笑容。充滿年少氣質的令人無法抗拒的純真淨白之美。
那喀索斯被宙斯的笑容感染得一並露出他最美的笑容,“你真可愛,我傷害了你,你卻隻要求知道我的名字,要知道你遠可以向我要求更多,為了彌補對美麗的少年你造成的傷害,我願意做任何事。”
當那喀索斯說出這句話時,他忽然有些明白了那些想要想要向自己傾訴愛意的神女們的心情。
原來美可以使人放下一切冷淡,消融薄冰。自負與高傲隻因不屑於對方交談。
美會使任何一個人都不願自己對此回以冷淡。
因此,那喀索斯熱忱地對待著眼前的這位美少年,除之他的美貌,他的一舉一動,唇角眼梢的動靜都使他感到喜愛。
“對我而言,這便足夠,那喀索斯,既然我已經受傷,知道了受傷的痛楚,又為何還要傷害呢?”宙斯溫善地說道,純真得像一個不染人間塵煙的初出世的少年。
“啊,你的心靈如你的美貌一般美麗。”那喀索斯不由發自內心深處地感歎道。
宙斯因這句話又展露他的笑顏,這次他亦發自真誠的心底深處。
由於他想到伽倪墨得斯,他亦是如此覺得伽倪墨得斯,伽倪墨得斯的心靈如他的美貌一般美麗,皆為世上最美之物。
宙斯很開心從彆人的口中,聽到了誇讚自己與伽倪墨得斯一同的話。
這使宙斯感到和伽倪墨得斯的距離更近,他在感受伽倪墨得斯曾經的,會有的對世界的感楚。
這一切都使宙斯感到好感,他被吞噬進宇宙間的鴻溝,時間中的深穀的心臟,仿佛漸漸複蘇回了一點對感知。
但同時,宙斯也感到了那喀索斯的上鉤。
“我第一次來到這個樹林,不知道哪裡才是狩獵好地方,你願意與我結伴而行,大豐收一場嗎?”宙斯設下更深的陷阱道。
“當然,我很願意與你結伴狩獵,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提出這個世上最美好的提議了呢,我正為此焦慮著。”那喀索斯見眼前的美少年,說出了他心中正想之事的話語,簡直不能更高興。
“但是我沒有問你的名字,美麗的少年,能否告知我你的姓名?那一定是一個如你的美麗的音容般可愛迷人的名字。”那喀索斯道。
宙斯道:“我的名字叫□□。”
因這是宙斯為了擁有愛的感覺所化的身姿。
宙斯從來沒有愛過誰,不管人神,在唯一一次擁有了愛後,卻失去了愛。
食髓知味。他想要重擁愛。
不然他將不幸。
而他知道他一定會做到。
他不會不幸。
“愛?”那喀索斯訝異道,轉而露出了驚喜的笑容,“這真是一個不能更適合你的名字。”
宙斯繼而露出的笑容,宙斯的笑容令那喀索斯感到光芒般奪目的暈眩,他情不自禁地去牽上宙斯的手,帶著宙斯在這他熟悉的樹林中狩獵。
他仿佛聽到他生命萌芽的聲音,即便在樹林中奔跑狩獵是他最喜歡之事,但唯有此時,他才感到了他的生命真正地明亮地鮮活著。
猶如飲得春時清甜朝露,沁入喉間,直至心中深處。
“小心你的手臂上傷,如果我沒有射傷你該多好呀,那樣你將能更儘興快樂地狩獵,而不用顧慮你的傷口,或因狩獵而使我對你造成的傷口為你帶來更多傷痛。”那喀索斯唯有思及此,才會露出憂傷之情。
“這並沒有什麼,那喀索斯,請不要為我感到擔心,我很喜歡你,你的友好使我感到寬慰,與你相伴使我在樹林中的狩獵不在單調無味。”宙斯說道,“既然這是你為我造成的傷口,那麼它便是甜蜜的傷口。”
那喀索斯聽到宙斯露出說,露出完全沉醉的神色,“多麼動人的話語呀,愛,你的話語比瓊漿醇酒更令人陶醉。”
而宙斯的話語更向那喀索斯點名了另一個重點,即獨自在樹林中狩獵的單調,這是那喀索斯以前從未意識到過的一點,因為他是那麼的喜愛在樹林中奔跑狩獵,即便樹林中的神女們想要親近他與他一起為伍,他也冷淡地拒絕了她們所有。
而現在,宙斯的話語,使那喀索斯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今日過後,如果在樹林中的狩獵,隻有自己,而沒有愛,那該多麼單調無味啊。再也不會像此時此刻這般美好令人想向神明祈求,願時光停駐。
曾經喜愛的事物,在因被更愛的覆蓋後,褪去更愛的,那麼曾經喜歡的事物也將不再覺得像曾經般美妙。
就像飲過蜜露之後,再飲什麼還會不遜色呢?
宙斯用他受傷的手臂拉開弓弦,像一隻毛色珍奇的兔子射去,箭矢不偏不倚,精準地射中了兔耳的尖端,將兔子定在了地上,又使兔子受到了最小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