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熠,什麼彆告訴?”渡園門外,一個熟悉的聲音喚道。
林熠僵了一下,扭頭望去,見到林雲郗一臉疑惑地走過來。
林家人皆生得好看,林雲郗自是眉目如畫、秀美端柔。她是二叔林斯伯的女兒,也是賀西橫他娘。已為人母,卻仍是少女的模樣。
望著久違的身影,林熠眼角微紅,大步迎過去笑道:“姐!”
林雲郗見他臉色有些蒼白,上前摸摸林熠額頭,微笑道:“我聽說你把西橫送了回來。”
林熠眼睛也不敢眨,仔細看她,笑嘻嘻上前抱著林雲郗胳膊,在她肩膀上靠了片刻,玉蘭香氣縈繞,林熠鼻尖微微發酸,這家常的語氣,已有多久未曾聽到了?
上一世,林雲郗跋涉千裡到北疆,抓著他的手,倉皇悲愴猶在眼前:“小熠,你跟姐姐回家,回家吧……”
……
林雲郗笑得很溫柔:“怎麼啦?委屈巴巴,可難得一見,跟小時候似的。”
林熠抬起頭站好,揉了
揉鼻子,笑而不言。
她又抬頭問候客人,很是周到地對玉衡君和蕭桓道:“二位是江州來的貴客?我爹稍後就回來。”
管家過來,林雲郗說:“二位先跟管家到前廳暫歇,小熠怕要失陪一會兒。”
蕭桓溫雅有禮,微微頷首道:“夫人客氣了。”轉身前,目光又投向林熠,認真看了一眼。
他們隨管家離開,林雲郗拍拍林熠:“小熠,跟我去西院一趟。”
玉衡君走起路來甚是不安分,左搖搖右晃晃,仿佛喝醉了酒。
他隨手折了一枝廊邊玉蘭,扇動著花瓣,打了個噴嚏,轉頭跟蕭桓說:“人家可不記得你了,。”語氣絲絲淒楚嬌憨,學足了閨中怨女。
蕭桓沒有否認,林熠看來確實對他毫無記憶了。
細碎陽光灑進花窗,蕭桓修長的手指拄著下巴,側臉如同雕刻般,似有些失落,又若有所思:“你說過,他以後會想起來。”
玉衡君將那枝玉蘭一拋,又轉個身接住,兜在自己舊道袍的寬袖上,笑嘻嘻說:“萬一他想起來之前,移情彆戀了呢?”
蕭桓微垂著的眼睫抬了抬,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那你們紫宸境的功德就……”
玉衡君立刻把玉蘭花拋到一邊,連連擺手:“不不不我算過——您二位是百年好合天作姻緣這輩子不夠下輩子還得續的緣分!”
蕭桓並不在意他的話,嘴角勾起笑意:“他不會喜歡彆人的。即便記不起來,也無妨。”
林熠跟在林雲郗身後,匆匆穿過庭院回廊:“哪棵樹?告訴我就行了。”
林雲郗有些無奈,朝西院指了指:“梧桐,靠街的第二間院子。”
林熠朝她一笑,幾步躍上牆頭,如履平地般抄近道去了,林雲郗擦了擦鬢邊的汗,笑著道:“看看,一半是跟你學的。”
林熠到了西院梧桐下,賀西橫又在樹上下不來了,院裡圍著仆從,並不焦急,好整以暇等著林熠。
林熠抬頭,望著掛在樹上的賀西橫,說道:“叫舅舅。”
賀西橫掛在樹杈上,毫不猶豫扯著嗓子,驚起一樹鳥雀:“舅——舅——”
林熠皺眉,對這一嗓子嚎喪很不滿意:“叫個甜一點兒的!”
賀西橫對新指令有點疑惑,在樹杈上沉
默片刻,又扯著嗓子:“甜一點兒的——”
林熠:“……”
林熠幾下攀上高大的梧桐,把賀西橫從樹杈上取下來,抱在懷裡回到地上,硬是逼著賀西橫喚了幾聲又乖又甜的“舅舅”,才親親他腦門放下他。
“臭小子,怎麼跑回來了?”
到了正廳,林斯伯華服錦衣,彎下腰,抱起衝過去的賀西橫,話中嫌棄,卻語氣欣悅,望著林熠,又拍了拍小西橫,“你舅舅小時候可沒你淘。”
“二叔。”林熠笑得燦爛,卻止步於廳外,似乎不敢走得太近,怕眼前畫麵如同以往夢境,煙消雲散。
旁邊一高大男子文雅俊朗,將林雲郗攬在身邊,正是林熠的姐夫,賀定卿。
賀定卿眼帶笑意,對林斯伯說道:“小熠送西橫回來。
“吃飯了,小熠,進來。”
林雲郗把他推進廳裡,廳內燈光融暖,花欄雕屏,滿桌精致佳肴,酒香四溢,家裡人和往日一般圍坐,林斯伯和賀定卿招呼客人,林雲郗對賀西橫說著什麼。
林熠隔著熱鬨的廳堂,目光穿過憧憧人影,穿過闌珊燈火,與蕭桓的目光正對上。
賀西橫掙紮著從林斯伯懷裡跳下來,跑到蕭桓麵前,用方才林熠逼著他叫舅舅的語氣,又甜又乖叫了聲:“神仙哥哥!”
玉衡君聽了笑得前仰後合,蕭桓垂下頭,望著小西橫笑了笑,將賀西橫抱起來。
賀西橫瞪大眼睛,伸出手指摸摸蕭桓的眉毛,鄭重其事說:“你跟舅舅一樣好看。”
賀定卿上前接過小西橫,溫文爾雅地低聲道:“對客人要講禮數。”
眾人落座,林斯伯對蕭桓和玉衡君很是尊敬,又朝林熠說:“阮尋和玉衡君是江州來的貴客,玉衡君是杏林妙手。”
林斯伯便轉頭給玉衡君敬了一杯:“小熠身體近來不大好,有勞玉衡君略加關照。”
玉衡君有酒即歡,飲得高興,竟也不胡鬨了,十分正經地頷首:“林老爺放心,明兒起,小熠的病就交給在下吧,不是什麼大問題。”
林熠:“……”
“阮公子。”賀定卿舉杯與蕭桓碰盞,蕭桓手指極漂亮,握著杯盞,在傍晚廳中燈燭下,仿若玉骨,舉止端雅。
林熠瞧著二叔和姐夫對蕭桓挺尊敬,不由湊到林斯伯跟前低聲道:“二叔,阮尋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