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心情並不屬於他,而是夢境中的自己原本感受。
林熠開口問問題,問的話也並非他心裡所想,他聽不見聲音,不知這樣說話會不會聲調怪異:“如今我但求一死,閣下?可否成全?”
話一出口,林熠加倍清晰地融合進這個自己,腦海中電光火石間充滿了陌生?又無違和的思緒。
他似乎已經病了數日,被這樣每時每刻、遍布全身的疼痛感折磨著,心裡又並無甚麼活著的牽掛,終於到了一心求死,以得解脫的地步。
身邊那人不假思索,隨即握著他的手,在他手心寫道:“不可,你得?活著。”
一筆一劃十分果決,斷了他求死的念頭。
林熠隻覺得?痛苦無望,但已經沒有力氣,他從翻卷而過的無數思緒片段中捕捉到一塊,從而明白自己的處境。
他受了重傷,被身邊這人帶回府中醫治。從昏迷中醒來,便發現自己耳目俱損,且一直陷在傷痛折磨中。
原本該感謝對方救命之恩,但病痛之苦已經超出人所能承受,何況日夜分秒不停。
對方偏偏不讓他求死,還把他養在府中,林熠簡直無暇感激,隻覺得?難捱。
與此同時,一股情緒隨著病傷而蔓延入心神,灰暗得?詭異,牽引著他,竟使此刻的林熠有些?恨身邊這個人。
為什麼救我,為什麼非要?我在這疼痛中活下?去?
林熠漸漸被這股邪氣的力量卷入恨怨的漩渦,再次被吞噬進黑暗。
林熠總算真正醒來,倏然睜開眼,眼中一片猩紅,神情染上了幻覺中殘留的暴戾怨恨,一下?子攥緊蕭桓手臂坐起來。
“為何不讓我解脫!”
蕭桓心裡刀割一般,大致知道他
方才昏迷時想起了什麼,把他擁進懷裡:“隻是幻覺,姿曜。”
林熠愣愣看著蕭桓的麵具半晌,才終於抓著他衣袖漸漸放鬆下來,心中那股邪門的情緒緩和許多。
他實在不願回想方才的經曆,那些痛苦過於真實,就像他曾經一一感受過。
林熠感覺到脈中內力有所不同,猜到是蕭桓剛才情急之下?給他注入內力。
他起身,發覺自己短短時間出了幾身冷汗,腿都有些?軟。
蕭桓給他喂下?一粒丹藥,重新探林熠的脈,眉深深擰起。
“有人給我下?藥?”林熠咬碎丹藥咽下去,有氣無力倚著廊柱,眉眼略倦怠,殘餘的暴怒戾氣猶有跡可循。
蕭桓道:“可記得?你方才說了句什麼?”
林熠想了想,想起自己昏迷前,最後一句話似乎是揚言要?殺了曼莎。
“什麼藥有這本事?我發誓,我可沒有要?傷害那公主的意思。”林熠道。
蕭桓哭笑不得?,把他拽進懷裡:“是一種草莖汁液,混在酒裡影響人心神,你心情暴躁些?也算正常,緩一緩就好了。”
林熠心頭火起:“我的酒被動了手腳?”
他努力壓製下怒火,告訴自己都是中毒所致,不是真生?氣。
曼莎畫像的事引起他心中不悅,簡直是最好的藥引,觸發毒性,使他性情一下?子粗暴易怒起來,還陷進那段生?不如死的回憶。
“是蕭放做的。”林熠思索良久,淡淡道,“隻可能是他。”
蕭桓見他成了這樣還要?保持清醒分析元凶,且一盯一個準,輕笑拍拍他後背,任林熠有些?乏力地靠在懷裡:“先不管他們,你得?回去休息,待會兒出宮,讓玉衡君來一趟。”
林熠看著蕭桓不說話,蕭桓問:“怎麼?”
“西夜國使臣衝著你來的。”林熠本想問問方才夢境的事情,但仍是一想起就覺得?疼,便拐了個話題。
“已應付過去了,彆多想。”蕭桓他額頭親了親,“這些?都是小事,你秋後算賬也可,眼下彆想不愉快的,毒散了再說。”
蕭桓把林熠直接送回去休息,才折返一趟給永光帝親自稟報一句。
蕭桓一走,顧嘯杭便來了,見林熠沒什麼大恙,鬆了口氣。
兩人閒聊一會兒,顧嘯杭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你和大將軍……關係很好?”
林熠想了想,點頭道:“關係不錯。”
顧嘯杭方才見林熠久未回席間,便出來試運氣找他。
還真試著了,可遠遠看去,林熠臉色比尋常還蒼白,靠在蕭桓懷裡,兩人說了些?什麼,林熠微微抬頭,笑得?舒展清雋,蕭桓竟帶著點寵愛的樣子,最後還親自把林熠抱著送回去。
“你……”顧嘯杭有些?想問,但還是沒開口,覺得?不大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