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清脆的響聲之後,整座樓出奇的寂靜了一瞬,似乎所有人都判斷出這一道聲音與其他擲杯聲有點兒不同。
寧雪蘅沉默地望著,心裡打鼓似的,有些不平靜。
她沒想到今日會這麼巧,就正好看見了沈蘅。
她在夢境中,見過這一世的沈蘅。
其容貌,她是永遠不會忘記的。
在那大廳裡,在那方台子上,在那個半人高的鐵籠裡。
這時候的沈蘅,卻又同寧雪蘅在夢境裡所看見的那個沈蘅有些不同。
夢境裡,沈蘅回歸沈家時,已經記起了前世的事情。她的身份,是沈家大小姐,是沈家唯一少主,驕傲又自信。
然而這時候,沈蘅抱膝半坐在鐵籠裡,神情有些迷茫,瑟瑟發抖著,有些……狼狽。
沈蘅長得也美,與風家裡那幅畫像中長得完全不一樣,皮膚皙白如玉,一頭如瀑黑發披散下來。
容貌帶著一種嬌豔又柔弱的美感,最能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力。
寧雪蘅伸手,取了放在她和風蓮初兩人中間的拍品目錄單。
最下角寫了規則:以擲杯聲為信號,開始競價拍賣品。
但很快,寧雪蘅看到了最後一排文字:擲杯容易,要碎卻難……
她的手突然顫了下,抬眸望了望風蓮初,不解的問道:“這上麵所寫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彆怕。這一世,你第一次來這銷金窟,還有些規則不太明白。我慢慢為你解釋。”風蓮初輕聲輕語道。
其他樓層已經開始競價了,叫拍聲此起彼伏,有些……
異常激烈。
銷金窟明麵上的規則,是以擲杯聲為信號,開始參與競拍,卻還有另一種包攬整場的規矩。
擲杯容易,要碎卻難。
碎了,就意味著這人要將全場包攬下來。
無論任何拍品,無論任何人競價,最後這件拍品都會以最高價落入擲杯杯碎這人的手中。
從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要包攬全場的人。但大多數人,都是從後半場開始擲杯杯碎,開始包場的。
像這樣一開始就包攬全場的,還是第一次見。
能夠擲杯杯碎的人,皆是上界有名的大勢力子弟。
其他樓層的人一邊叫價,一邊思考著這位財大氣粗的大能會是哪一位?
在風城附近,最大的勢力莫過於四大世家之一的風家了。
可風家裡麵,那位最愛做這種包攬全場的事兒的少夫人,最近不是兵解重修,還沒找到嗎?
難不成,又回來了?
寧雪蘅的目光落到地上,被自己掀翻在地上的茶杯,已經碎成兩瓣。
難怪剛才,風蓮初會說,那就把這件失誤的拍品拍回來吧。
她覺得她不是故意的,就是突然之間見到了真正的沈蘅,有些興奮。
但這也不是她不小心打碎杯子的理由呀!
好個銷金窟,不愧是銷金場所。
寧雪蘅在心裡想道。
其他樓層在不斷加著籌碼,眼見著競拍價格越堆越高,寧雪蘅就更愁了。
雖然在下界,長陵寧氏也是家大業大、家財萬貫的,可她也沒見過這麼揮霍的。
寧雪蘅想了想,湊近低聲問了聲:“這些東西,拍賣回來,還可以進行倒賣的,對吧?”
“可以的,你從前就這樣做過。”風蓮初平和道。
從前就這麼做過?什麼時候?
寧雪蘅疑惑了一瞬間,很快明白過來,風蓮初說的是沈蘅那個時候。
“從前也這樣做?”她琢磨了片刻,又才問道。
“以前你也愛來銷金窟玩兒,常做的事情便是同彆人打賭,輸了就擲杯杯碎,包攬整個拍賣場。”
“花的都是誰的錢?”
“大抵都是我的,有時你也會從沈家撥款過來。”
“你都不管管的嗎?”寧雪蘅皺眉問道。
“我從前不來銷金窟,也不管你。這也算是你的一種樂趣。”風蓮初解釋道。
一擲千金的樂趣嗎?
這簡直顛覆了寧雪蘅的世界觀。
從前,沈蘅是坐在這上位置上,笑看拍賣場的人。
可如今,卻是大廳上被關在籠子裡的階下囚。
寧雪蘅沉默了一會兒,才暗自琢磨著。
希望今日花的這些財,將來能夠消磨些沈蘅憤懣不平的落差感吧。
她覺得沈蘅就像是被豢養的金絲雀,有錢寵著,有人愛著,不學無術,得過且過,甚至將紈絝子弟的做派學了個遍。
當然,這隻是她通過這些日子的觀察猜測出來的,至於正不正確、真不真實就不一定了。
將手半搭在眼睛上,遮住了些許光亮,寧雪蘅很快便聽見這第一件交易成了。
很快,便有銷金窟的人將第一件拍品送上來。
“兩位貴客,這是兩位的第一件拍品,願兩位玩得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