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孩子漂亮的眉眼,臉頰肉嘟嘟的,家境條件絕對差不了。
不然哪能養出來這麼一個胖嘟嘟好像年畫童子的孩子?
這年月,家家戶戶都窮,村裡的孩子可沒有蒙羔這副好模樣的。
王招睇心思一動,麻利地打開衣櫃,抬手就把平時舍不得用的薄毯取出來,給蒙羔全身裹嚴實了。
王招睇佯裝心疼:“這孩子,燒的也太嚴重了,他爹媽是怎麼照顧孩子的?”
王春燕也氣,可惜沒時間細問,又給丈夫曲守成的口袋裡塞了幾顆糖。
“如果到了醫院他害怕吃藥打針,你試著拿這幾塊糖哄哄他。”
“喜歡這孩子呀?”曲守成笑著問。
“瞧你說的,喜歡就能抱回來養?你快去,彆磨蹭。”王春燕催他。
曲守成暗道,說不定真能抱回來養呢。
那邊曲大山已經把驢車趕了出來,折騰一通,兩個大男人抱著蒙羔,趕著驢車連夜進了城。
*
縣人民醫院。
急診室值班的醫生冷著臉,劈頭蓋臉罵他們:“怎麼照顧孩子的?啊?這孩子是淋了雨吧,手腳都是冰涼的,能不發燒嗎?你們怎麼當父母的?”
曲守成和曲大山被罵得很冤。
他們也不知道這孩子是誰家扔的!
大半夜的,三叔公突然就把這孩子塞過來了,又是連夜冒雨趕路,又是倒貼錢看病買藥……他們也虧得慌呢。
如果找到了孩子的父母,兩人非得逮著他們罵一頓出出氣不可。
“哎,你們愣著乾什麼?”
護士抱著可憐兮兮的小蒙羔,同樣沒給他們好臉色。“去,到樓下交費,待會拿了繳費單子再送上來!”
曲守成出門帶了錢,主動下樓去交費。
曲大山則是守在蒙羔床前,看了幾分鐘,沒忍住笑嗬嗬地摸了摸蒙羔的額頭。
沒彆的,這孩子長得太好看了,頭發烏黑,皮膚雪白,活像年畫裡的胖娃娃。
胖娃娃·蒙羔正睡得迷迷糊糊,屁股猛然疼了一下,忍不住癟著嘴低聲哼哼。
“嗚,嗚……”屁股好疼。
護士正在給蒙羔打針,見他隻是低聲哭乖乖地沒亂動,聲音越發溫柔。
“乖啊,彆哭,馬上就好!這可是國外進口的退燒藥呢,一針下去,明兒就好了。”
“啥?”曲大山懵逼,“進口的?!怎麼開了這麼貴的藥?”
他驚得連忙跳了起來,“彆打了彆打了,我們換個普通的退燒藥!”
然而護士已經打完了退燒針,聞言直接白了他一眼。
“這會兒要換藥也晚了,針已經打完了,又不是你去交錢,你急什麼?”
曲大山捂臉,確實不是他掏錢,可這孩子顯然不是他們曲南溝生產大隊的。
村裡這個年紀的男娃子,一個個被太陽曬得黑不溜秋的,哪有長這麼好看的?
路上他和大隊長曲守成再三確認了一遍,之前在家門口他沒聽錯,這孩子就是三叔公在羊圈裡撿來的!
一下子稀裡糊塗給這個撿來的孩子倒貼進去這麼多錢,他替大隊長肉疼啊。
去樓下交錢的曲守成更肉疼。
那個進口的退燒藥居然要八塊錢!
八塊錢啊!
他本來不想交這錢的,上樓和醫生商量商量,換個普通的退燒藥就行了,何必花這麼多的錢?
可是錢剛掏出來,冷不防就被窗口裡的收費員奪了過去。
對方雷厲風行數著毛票子,“呦,剛好八塊五分錢,再加上五分錢診費,夠了夠了。”
曲守成還沒反應過來,隻聽“咚”的一聲,收費員就給繳費單上戳了紅章。
“好了,給,單子記得拿好了!”
曲守成:“…………”
“不是!”大隊長試圖拯救自己的毛票子,“這位同誌,我沒打算買這個進口的退燒藥,能不能把藥錢先給我退回來?”
“當然不能了!”收費員拒絕道。
曲守成不死心,站在窗口前糾纏了老半天。
最後收費員低頭看了一眼手表,估摸著時間也該差不多了,不耐煩地道:“你上樓去看看,恐怕你家孩子已經打了針,退燒藥也用了,反悔不了。”
曲守成快哭了。
城市套路深,他要回農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