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1 / 2)

1959年春。

過了年,山上的雪融化以後,就迎來了青黃不接的日子。曲南溝似乎比往常更安靜了一些。

原因無他,家家戶戶都開始勒緊褲腰帶吃飯了。

一大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蒙羔就一個人拿著菜窩窩頭出了門。

他已經長高了一厘米,頭發卷曲卷曲,皮膚越發的白,但看起來瘦了不少,不像最初那麼胖嘟嘟了。

事實上過去的一整個冬天,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好過。

曲大山那一米八幾的大塊頭,飯量大得很,每天至少乾掉七八個窩窩頭,就這,他還得省著吃,給小蒙羔多留一個窩窩頭。

蒙羔一邊感到愧疚,覺得自己拖累了一家人,另一邊,心底的危機感越來越重。

小小的小少年走在山間上,春天萬物生長,綠草發芽,成群的羊們乖乖地跟著他走,曲老頭拎著煙袋,慢悠悠地墜在後頭。

放羊其實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不僅要趕羊群,還要看著它們吃草,尤其要注意避開毒草,有些羊很笨的,見了毒草也能吃進肚子裡。

還要注意天氣變化,不能讓羊群淋雨淋雪,萬一感冒了,就要煮一大鍋紫蘇水,挨個抓著羊耳朵給它們喂進去。

蒙羔就乾過這件事。嗐。羊媽媽氣得一天都沒搭理他。

曲老頭照顧的這群羊,屬於綿羊,綿羊性格溫順,但溫順並不意味著很好照顧。相反,綿羊很會乾蠢事兒。

它會本能地模仿群體的舉動,比如一隻小羊把自己摔進了水溝裡,如果沒有曲老頭看著,可能一群羊都會排著隊把自己摔進水溝裡……

蒙羔無比慶幸自己開了靈智,作為一隻長不大的小羊羔,他至少比羊們聰明多了。

一路上,蒙羔不是發呆就是走神,不專心帶著羊走圈圈。

曲老頭和他呆久了,把他的小性格摸得透透的,老人家的眼神漸漸瞟過去了:“有屁快放。”

簡而言之,有話快說。羊群還得換地方吃草呢。

蒙羔:“……”

蒙羔憋了許久,鼓起勇氣和他道:“三叔爺爺,我也想賺工分。”

“賺什麼工分?”

“我天天幫你放羊嘞。”以前就算了,現在日子不好過,大山叔叔都吃不飽了,他能不能賺兩個辛苦費?

曲老頭坐到石頭堆上,磕了磕煙袋,“你老實說,是大山那小子養不動你了還是秦衛紅逼你出來乾活呢?”

“不是,”蒙羔搖頭,好脾氣的和他慢慢說,“是我自己想賺工分。有了工分,到了年底就能分糧,我想給家裡多分點糧食。再不濟,工分也能換錢,錢能買好多東西。”

“三叔爺爺,明年我給你買大白兔奶糖!”

曲老頭聞言,撩起眼皮瞅了他一眼。

蒙羔低低地垂著卷毛腦袋,故意和他裝可憐。

曲老頭氣笑了,這小崽子人小鬼大,一肚子壞水!剮他的工分,還要說給他買大白兔奶糖。

他倒不在意區區兩個工分,給了蒙羔就給了。

老實說,到了他這個年紀,已經不缺錢也不缺糧食了,他年輕的時候肯吃苦,手裡攢了不少袁大頭,再加上沒有兒女子孫拖累,他一個老頭兒過日子,比其他人輕鬆多了。

曲老頭沒好氣地拍蒙羔屁股,“去,背簍在那,你不嫌臟臭就自己收著,能收多少收多少,回去賺的工分就是你的。”

蒙羔高興的轉頭就跑,他倒不嫌棄羊糞臭,一天下來收集的羊糞,拿到隊支部那裡,隻要重量足夠,就能計兩個工分!

牛糞羊糞都能計工分,用來給莊稼漚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