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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賬」破碎的瞬間,碓冰愁生鬆了一口氣,他們最重要的任務完成了,那麼接下來就有些私人時間讓他足以控製住尾神婆孫來搞清楚那把殘刃的降靈究竟是來源於什麼地方。
天空上炸開的火龍和「賬」的咒力就像是一場為萬聖節前夜的澀穀準備好的巨型煙火。
碓冰愁生放鬆下來,他在火星的微光中注視著看蓮城焰椎真,看著對方微微揚著眉毛,表情裡帶著些小小自滿和炫耀,他嗓子一動,已經準備好了滿足他好勝心的話,卻猛然看到對方的表情大變,眉眼中的情緒瞬間轉換成了恐慌。
愁生的眼睛在微光中分辨著蓮城焰椎真嘴唇開合形成的言語,那比聲音來得更快。
——他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身後的黑暗中,碓冰愁生沒有感受到任何氣息。
手上留下的那一把劍被愁生反手搭在身後,在蓮城焰椎真的控製下,劍驟然脫手,自下而上橫刺在愁生頸後。
那樣鋒利的劍尖破空劃開空氣,卻一點也沒有在那個能輕易將人拖入死亡的手臂上留下任何痕跡。
遲了一秒,被炙烤過的空氣這才傳來蓮城焰椎真的聲音。
“身後!”
碓冰愁生本能的俯身向前一翻,看著地麵上印出背後的影子,他才猛然間意識到危險的到來。
背後的攻擊,他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明明帶著殺氣卻這樣悄無聲息。
他以手撐地轉過身來,手同時握住了身後的劍,從上而下一砍,他頓時便覺虎口一麻。碓冰愁生確實不是力量型的咒術師,但他的體術和力量也是絕對不差的。
隻是單純的力量接觸就能到達這種程度……
焰刀的火光從身後竄過,劇烈的溫度成線穿向那個攻擊者的脖頸。
趁著敵人應對火焰的時間,碓冰愁生馬上後退,和蓮城焰椎真並肩,他喘息之間,看清了敵人的麵目。
那身衣服——毫無疑問是先前尾神婆的孫子,但是原本那鬆散的衣服現在看起來卻被撐得滿滿的。仿佛那衣服原本就不是為了尾神婆的孫子準備的,而是為了眼前這個人準備的。
“降靈術。”碓冰愁生注意到他眼睛中那代表死亡的黑底。
他的手心升起圓珠,上麵沒有刻印十字,這並不帶「神之眼」的力量,隻是單純為了「解縛」,所以不需要能力的轉換。
這個降靈絕對比剛才的降靈還要強,明明對方就站在自己的麵前、明明對方那樣高大的身材原本應該具有極強的氣勢才對,但碓冰愁生卻無法完全感知到他。
眼睛能夠感覺到他的壓迫力,但身體卻不行。
這種級彆的隱藏能力——
其實力是無法估量的。
兩個「戒之手」緊繃了起來。
尾神婆從地上爬起來,很明顯在這個降靈術使用出來的瞬間,她就已經被附著在自己孫子上的人甩了出去。
這個降靈絕對是尾神婆的底牌。
碓冰愁生接過蓮城焰椎真遞來的另一把劍。
“曾經的天與暴君,伏黑甚爾——現在供我驅使,”尾神婆扶著膝蓋站起來,看上去有些狼狽,乾淨的毛衣上沾上了些許灰塵,她大聲道:“還不快殺了他們!”
或許是出於對自己喝令孫子的習慣,她的語氣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傲慢。
這種語氣傳入那男人的耳中,不知是刺激到了他的哪條神經,他眼眶下的肌肉跳動了一下,下一秒便無聲地消失在了原地。
蓮城焰椎真甚至在這個瞬間、在黑暗之中沒有能追上了伏黑甚爾的速度,但是碓冰愁生看得很清楚。
那個男人的身上的肌肉被輕易調動到了極致,讓他的任何攻擊不需要前搖和準備。
“哢嚓”一聲——是那種骨質被折斷的聲音帶著瘮人的音色。視覺能見度降低之後,其他的感官被調動得更靈敏,蓮城焰椎真甚至覺得自己聽到了骨頭崩碎之後刺入血肉的“噗嗤”聲。
連蓮城焰椎真的眼睛都追不上的速度,尾神婆這樣年老的降靈師根本來不及反應,她失去生氣的臉上還停留著下命令是那種有些皺紋遍布,有些微微猙獰的表情。
降靈術不受降靈師本人控製!
這就像是咒靈操使手下的咒靈突然反水一樣——不應該可能的。
這種控製與被控製的關係就像是一種天與咒縛,由咒力編織而成的……
咒力!
碓冰愁生猛然意識到,天與咒縛、伏黑甚爾——
這就是那個跳脫命運之外的特殊的存在。
甚至無法被命運束縛,他身上的天與咒縛級彆遠遠高於降靈術帶來的控製關係,尾神婆的孫子根本無力和伏黑甚爾的存在相抗衡,不僅僅是身體,甚至連人格和靈魂都會被覆蓋——他原本還思考過尾神婆的孫子那樣可以長期接受降靈術的身體應該是具有某種特殊束縛在的,看來這種束縛完全無法抵抗伏黑甚爾身上的天與咒縛,也同樣被強製覆蓋,同時這個完全無咒力的身體會隔絕一切受命令的可能,甚至讓人無法停下這個降靈術。
隻不過,尾神婆孫的能力卻也並不是對伏黑甚爾毫無用處,碓冰愁生發現對方眼球淩厲卻無神,仿佛身體隻需要本能就可以達到這樣的強度,而靈魂沒有歸位。
身體承載靈魂和精神,這是一條定律,但此刻碓冰愁生卻也懷疑著,伏黑甚爾那具身體是否已經吞噬了他自己的靈魂而無法釋放。
至少,他和蓮城焰椎真是無法喚醒對方的靈魂和精神的。就像是夏油傑那被維係生機的身體一直承載著其靈魂的存在卻在五條悟開口之前從未顯現一樣。
也許伏黑甚爾有“醒”來的可能,但叫醒他的絕不可能是碓冰愁生、蓮城焰椎真這樣毫無關係的「戒之手」。
而且,誰能保證這個在資料中從無立場的天與暴君他醒來之後是什麼樣子。
他們想要對付現在的伏黑甚爾必須要從其他方向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