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娟露出驚喜的神色,道:“如此甚好。”又福了福身,知趣地退下。
一旁啃點心的奶娃娃抬起頭,有些詫異地問:“哥哥不高興嗎?”
葉重暉抬手將他唇角的碎屑拭去,恨恨道:“阿錦都不曾說過喜歡哥哥,卻說喜歡五殿下,還問我高興不高興,從小到大,喂了你那麼多好吃的,抵不過人家在你麵前哭一場,你個小沒良心的。”
胖娃娃嘴角一抽,拿了塊點心塞進兄長口中。
莫懷軒換完衣服出來,便匆匆離去,葉重錦見狀也拉著兄長告辭,臨走前,顧悠往他手裡塞了幾顆糖果,道:“喜歡,可以再來。”
這是完全把他當小孩哄,葉重錦無語地握著糖果,應了一聲:“好。”
顧悠瞧著小孩雖然板著一張臉,臉蛋卻泛起紅暈,明明是羞惱,看在他眼裡卻成了不好意思,他抿著唇嘻嘻笑起來,自言自語道:“要告訴皇兄,小五有朋友了。”
頓了頓,他又想,“可這是夢,醒來就不見了。”
為何覺得是夢,自然是因為那位懷軒哥哥是他夢裡才會出現的人,所以今天發生的事都是在做夢啊,顧悠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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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盛殿,眼見宴席即將開始,朝中官員已經到了七七八八,葉丞相四處找不到孩兒,急得滿頭大汗。就在他打算向皇帝告罪,親自出去尋找兩個兒子的時候,原本喧嘩的大殿驟然沉默下來,抬頭一看,原來竟是太子殿下到了。
數日不見,顧琛的氣勢越發逼人,一身玄黑雲錦蟒袍上繡著四爪金龍,頭戴太子規製的月白冠玉,腳踩龍紋錦靴,稚嫩卻冷漠的麵龐,叫人不敢直視,端的是天人之姿。
唯一的特彆之處是——他此時正牽著個瓷娃娃般漂亮的小孩。
葉丞相當場懵了,那不是他家乖寶麼!再看,他大兒子就跟在太子身後,很是不情願的模樣。
“這是誰家的孩子,瞧著便是有福氣的,抱上來讓哀家瞧瞧。”開口的這位是太後娘娘。
葉重錦聽到那熟悉的慈愛嗓音,頭皮都麻了,這位老人家前世非常不待見他,但凡尋到機會,都會毫不留情地打壓他,並且一再勸宋離剃度出家,去護國寺修行,順便為皇家祈福。
他自然是不肯的,先不說當了和尚吃不了肉,喝不了酒,單單成為光頭這件事,他就接受不了。
於是這老人家更不待見他了。
顧琛牽著小孩的手有一瞬間的僵硬,但也僅僅是一瞬間,甚至葉重錦都沒有察覺到,他道:“皇祖母,這是葉丞相家的,小名叫阿錦。”
太後娘娘年近六十,保養得卻如四五十的婦人,眼睛精明有神,聽說是葉家的,神色越發慈祥,笑道:“相貌好,名字也好,日後必定是位小才子。”這話倒也不算托大,畢竟葉家嫡係就沒有不是才子的子孫。
葉岩柏連忙謙虛了兩句。
顧琛已經帶著葉重錦來到太後身邊,皇後在一旁亦是用慈愛的眼神看著他,葉重錦被前世最恨他的兩個女人盯著,不爭氣地腿軟了。
還好太後沒有說要抱他,否則葉重錦八成夜裡是要做噩夢的。
太後和皇後看完了,慶宗帝也湊熱鬨,說要瞧一瞧葉卿家的寶貝疙瘩,於是葉重錦便被放到了慶宗帝的腿上,皇帝兒子多,抱小孩倒是得心應手,掂了掂,道:“三歲的娃娃怎的隻有這點分量,該補補,李貴,把朕私庫裡的那幾株人參送去相府,算是朕的一點心意。”
皇帝開口賞賜了,太後和皇後便也跟著賞了些補藥,高位分的妃嬪們也笑著賞了些小玩意。
於是一向低調的相府,因為麼子初次露麵好生出了一次風頭。
葉重錦被安置在顧琛身邊用餐,那人好似根本沒有察覺到哪裡不妥,自顧自往他碗裡挑著易消化的食物。
不知是哪位迷糊的宮人,往桌上放了壺上等瓊液,葉重錦嗅到那味道,不自覺舔了舔唇,他酒量是不錯的,這樣的酒喝個三四壺,也還能保持意識清醒,思及此處,他用金邊銀箸伸到壺裡沾了一滴,然後貪婪地送進嘴裡,酒香入喉,他咂砸舌,有些上癮。
見顧琛還在為他挑蟹肉,沒注意這邊,他抱著那酒壺,就著徑口處連灌了兩口,剛要再偷喝,卻忽然被人奪走了酒壺。
那人蹙著眉,道:“這是酒,不能喝的。”
小娃娃臉頰通紅地望著他,輕輕打了個酒嗝,明亮的黑眸蒙上一層瀲灩水光,軟糯的嗓音聽上去竟有些委屈,道:“阿錦沒有偷喝……”
顧琛哭笑不得,小孩兒唇瓣上還沾著酒液,酒香四溢,聞著便有些醉人,到底有沒有偷喝,難道要他親一口去檢查麼。
他倒是想,隻是葉家父子一直盯著這邊看,他暫且沒這個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