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葉重錦還未睡醒,屋裡的人知道他素來苦夏,昨夜不知幾時才睡著,因此誰也不敢吵他。
倒是葉若瑤與葉雲哲兩姐弟前來探視,他們先前去見過老太爺與葉岩柏夫婦,葉重暉又早早去了書院,所以直接來了福寧院。
先前葉王氏特地叮囑過他們二人,切不可在小堂弟麵前胡鬨,那孩子身子弱,見過禮直接回來便是,不可吵到他靜休。
葉若瑤道:“先前見到阿錦弟弟,竟是沒瞧出他有病症。”
葉雲哲也道:“他生得那般好看,誰能瞧出有什麼不足,隻覺得樣樣都好。”
葉若瑤難得讚同弟弟的話,道:“那待會見了阿錦弟弟,你可不許說些惹人厭的話。”
“我何時說惹人厭的話了?”
“哼,你平日說得少了?明明身為葉家子嗣,還口口聲聲說要入朝堂做大官,如今叔父就是頂頂厲害的大官,你倒是去他麵前說,看他會不會笑話你。”
葉雲哲到底年紀小,被姐姐這般取笑,氣得臉色漲紅,道:“那你呢,你還不是天天吵嚷著要嫁給那個甄旭,真是瞧不出他有哪點好,要相貌沒有相貌,要才華沒有才華,你就是沒見識,這才隨便就被人哄騙了去。”
“你!不準你如此說甄郎!”
“你的甄郎都有家室了,你還要去給他作妾,這就是傻。”
“他妻子是他娘在世時以命要挾他娶的,他根本就不喜歡,他還說會抬我做平妻。”
葉雲哲道:“有家室就是有家室,你嫁過去就是給人做小,便是平妻也是要被人指指點點的,你能受得了嗎。”
“我……我怎麼就不能!”在弟弟麵前,便是不能也要爭口氣,氣勢是不能輸的。
眼看到了福寧院,這兩人才止住爭吵,卻顯然都動了怒氣。安嬤嬤著人給他們看茶,道:“兩位見諒,我們小主子素來苦夏,夜裡熱得睡不著覺,所以早晨會起得遲一些。”
葉若瑤奇怪道:“可是昨夜不是送了冰盆,我一點兒也不覺得熱。”
安嬤嬤道:“這是因為我家小主子受不住寒氣,便是天熱,也不能擺那些物什,小姐可不要在他麵前提起‘冰盆’這兩個字,昨日還為此跟夫人和老太爺鬨呢,才歇了心思,又想起來可不大妙。”
葉若瑤連連點頭,葉雲哲也是一臉的慎重。
安嬤嬤笑了笑,福身退下。
約莫過了一刻鐘,葉重錦悠悠轉醒,安嬤嬤指使夏荷幾個丫頭給他更衣,道:“堂老爺家的雲哲少爺和若瑤小姐來了,此時在屋外喝茶,小主子您快些梳洗,彆叫人久等了。”
小孩愣了好一會,才想起來她說的是誰,點點頭,道:“好。”
他隻穿了件藍色薄衫,打著哈欠走出去,一頭柔順的黑發披散在肩上,整個人如同一隻慵懶的貓兒,夏荷手裡持著紫檀木梳跟在他身後,喚道:“主子,還沒梳理好呢。”
他道:“沒事,堂兄堂姐又不是外人。”
夏荷無奈,小主子這討厭梳理發髻的壞習慣何時才能改。
外屋的兩人見著他,眼睛都挪不開了,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起身喚道:“阿錦弟弟。”
“阿錦起得遲了,叫堂兄堂姐久等了。可用過早膳?”
兩人都搖頭,葉若瑤道:“娘親說,等見過阿錦弟弟後,再回去用膳。”
葉重錦聞言抿唇一笑,道:“我年紀小,怎麼也不該是你們來見我,不過既然來了,就一道用膳可好,也彆白走這一遭。”
雖然葉王氏千叮呤萬囑咐,不可在福寧院裡久留,可麵對葉重錦盛情邀請,這兩個人是誰也說不出個不字,反而心裡是有些竊喜的。
安嬤嬤著人擺上膳食,三人正待用膳,卻見幾個丫頭慌裡慌張地跑進來,道:“小主子,殿下來了,已經進院子了。”
啪嗒一聲,葉重錦手裡的玉白瓷勺掉進碗裡,昨日才開罪了這位,今日來,莫非是為了教訓他?
“就說我不在……”
他嚇得往臥房跑,一眼便瞧見了那扇敞開的梨木雕花窗,急匆匆爬上去,剛穩住身形,一抬眸,卻見那人正站在不遠處的一株桃樹下,抱胸看著他。
六、七歲大的漂亮男孩,披頭散發,蹲在窗沿上,眨眼道:“殿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