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悠難得固執,又搖了搖頭。
“不會的,悠兒不會喜歡彆人的。”
晟王妃不是細致的人,此時也聽出門道來了,問:“悠兒可是已有心上人了?”
顧悠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
他早就決定不喜歡懷軒哥哥了,但彆人,似乎也不能了。
晟王妃麵露無奈,這孩子的心思單純好猜,隻怕是喜歡上了什麼不好喜歡的人,才有此反應。
她拍了拍顧悠的手背,道:“既是如此,皇叔母也不逼你,隻是,日後咱們悠兒若有心儀之人,隻管告訴皇叔母便是。悠兒,你要記住,你乃先帝親封的逍遙王,這天下,是顧氏的天下,隻要咱們悠兒喜歡,不拘是誰,皇叔母總有法子替你做主,即便皇叔母做不了主,後麵還有太後,太皇太後,還有皇上,總能遂你的願。”
顧悠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葉重錦在另一邊睡得昏天黑地,安氏著人取來大氅,親自給他披上,不經意間,瞥到兒子略顯嫣紅的唇,心下起疑。
文會結束,通政使柳知周的女兒,柳如玉拔得頭籌。
晟王妃對羅夫人道:“這位柳小姐生得美貌,進退有度,才華又出眾,真是難得的好姑娘。”
羅夫人答道:“柳小姐的確是極好的,沉靜大方,不驕不躁,隻是,那位柳大人似乎原本是地方官……”
晟王妃笑道:“這位柳大人原先是揚州知府,因政績有功,今年開春時升遷來了京城,很得陛下器重。而且,這婚嫁之事講究高嫁低娶,若是門戶相當,也未必是良配。”
羅夫人點點頭,笑應道:“王妃娘娘言之有理,是妾身狹隘了。”
晟王妃道:“為人母的心,本王妃知曉。”
言罷,她看向一旁乖巧喝茶的顧悠,眼裡的憐愛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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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枝頭,宴席已散。
葉家的馬車在山道上慢悠悠地趕,葉重錦趴在母親膝頭犯困,安氏撫著他的發絲,問:“阿錦,你今日在山莊裡,可是見了什麼人。”
葉重錦頓了頓,問:“母親何出此言?”
安氏垂眸看著他,道:“好歹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總是了解一些的。晟王妃口中的那位貴客,是陛下?他來洱山,隻為見你?”
葉重錦爬起身,垂下眉眼,道:“阿錦私自見陛下,惹母親生氣了麼。”
安氏撫著兒子的臉頰,無奈道:“母親不會生阿錦的氣,永遠都不會,母親隻怕阿錦受傷,陛下……陛下固然待你極好,可男子之間的情愛,實難長久,何況陛下總歸是要立後的,三千佳麗入了後宮,我的阿錦又該如何自處?”
葉重錦道:“他不會。”
“我的傻兒子,他是皇帝,總是要為了皇室傳承子嗣的,哪有不立後的道理。”
葉重錦問:“若他能做到呢?”
安氏皺眉,道:“那麼他便是傻了。尋常人情深,固然會為世人所稱道,但帝王情深,椒房獨寵,從來隻會帶來不幸,無論對他,還是對你。”
為君者,胸懷天下是為正道。沉溺情愛,是為昏聵。
葉重錦輕歎口氣,道:“母親所言,孩兒都明白,隻是人生在世,總得為自己活,若為了彆人的眼光而活,終究不會真的開心。”
“阿錦,你……”
“母親,陛下沒了阿錦,會活不下去,阿錦喜歡他,不希望看到他難過。這一世,他不離,我亦不棄。”
說完這句話,他心中豁然開朗 。原來不過如此簡單,為何在那人麵前,總是說不出口呢。
安氏蹙起柳眉,沉聲道:“你畢竟還小,未免言之過早。”
“可母親當年與父親相識時,也不過二八年華,難道因為年紀小,感情就不作數麼。”
安氏噎住。
望著兒子出眾的麵龐,下個月末,這孩子便十五了。
她想起當年,剛懷上阿錦的時候,她與夫君喜不自禁,盼著這胎是個閨女,如此一來,兒女雙全,再好不過。
後來,一道賜婚的聖旨摧毀了夫妻二人的美好願望。
為了保全葉氏一族,不受皇室利用,他們殘忍地傷害一個未出世的小生靈,本以為,可以就此斬斷葉家與皇家的糾葛,不曾想,這個小生靈非但沒有死,反而在十五年後,成為最深,最不可控的糾葛。
葉氏的子孫,偏對當今天子動了情。
或許,這便是報應,他們夫妻二人殘害腹中骨肉的報應。
安氏露出一抹苦笑,撫著兒子的臉蛋,低喃道:“莫非……當真是天意難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