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成鑫,安成磊兩兄弟,更是哭得幾乎斷了氣。
安世海眼裡沒有一絲動容,隻用蒼老的嗓音,道:“我死後,這偌大的家產自然是你們兄弟二人的,你們等這一日,也等了許久,何必做這情狀,平白礙我的眼。”
“父親……”
“都安靜地聽我說,這座宅邸是祖輩留下的,無論如何不可變賣分割,如若違逆,便不配做我安家的子孫!”
安家兩兄弟自然連連應諾。
安世海又道:“田莊和鋪子,你們也不必爭搶,我已經按照每年均利,給你們安置好了。隻有一點,你們妹妹嫁出去多年,在葉家也不好過,你們若是還有一點良知,就不要妄圖染指她的嫁妝。”
安成鑫忙道:“不敢不敢。”
安成磊也道:“父親實在多慮了。”
安世海輕咳了一聲,艱難道:“阿錦和暉兒,這些年回來探望,不曾空過手,我這個做祖父的,總要聊表一下心意,還有容兒如今腹中懷著雙生子,我雖然見不著了,但,百日禮總要先備著。”
安家大房和二房的兒媳對視一眼,眼裡皆是嫉恨。
安世海已經顧及不上了,他道:“我私庫裡的古董字畫,全都留給外孫們。”
安家兩兄弟板著臉,沒吱聲。
大房媳婦紅著眼道:“公公,啟明和啟潘可是您的親孫子,您如此安排,豈不是有失偏頗。”
二房也抹著眼淚,哭道:“我們啟明腿腳不便,等我跟他爹一起去了,沒有家產傍身,誰都能欺負他,以後要怎麼活,娘,你勸勸爹。”
安老太太搖搖頭,道:“這事是我同意的,你們勿要多言。”
“我還沒死,眼淚收著些吧。”安世海擺手道:“你們先退下吧,啟明留下,我有話要與他說。”
幾人不甘不願地退下。
室內點著一個鎏金異獸紋銅爐,熏香和著湯藥的苦澀,升起一道嫋嫋白煙。
安啟明推著輪椅,到了榻前,沉默地看著行將就木的老人。
安世海唇抖了抖,問:“您……您有何打算。”
安啟明垂首,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道:“你也知道,我的腿是殘廢的,注定無緣那個位子。”
安世海道:“那……”
安啟明朝他笑了笑,道:“安家這一代,真的是沒一個有腦子的,你花儘心思為他們鋪路,你那兩個兒子,卻隻看著眼前的蠅頭小利,殊不知,如今的安家,除了巴著葉家,再無彆的出路。”
安世海嘴角露出一絲苦澀。
安啟明道:“你放心,當年你的收留之恩,我一定會報,我會讓安家重回當年,我陳氏江山時的輝煌。”
安世海驀地睜大眼睛,眼前的少年隻微微勾著唇,隻是那笑,冰冷得沒有一絲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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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世海沒熬過幾日,便與世長辭。
安氏聽到哀訊,悲痛至極,她原已經八個月的身孕,受了刺激,竟是導致了早產。
葉家上下,全都嚇得去了三魂四魄。
穩婆和大夫早在府中候著,得到這個消息,趕忙準備替丞相夫人接生。
葉重錦立在產房外,眼裡的驚和怕難以掩飾。外祖父前腳才走,他還來不及悲傷,就被母親腹中的骨肉牽掛著,一口茶水都喝不下,手指直發顫。
葉重暉原本在翰林院當值,聽到家仆的通報,快馬加鞭趕回來,便看到弟弟臉色發白,一臉惶恐不安的模樣。
他上前將少年攬在懷裡,輕聲安撫。
葉重錦扯著他的衣袖,問:“哥哥,母親和弟弟妹妹會有事嗎?”
葉重錦垂首看著他,緩聲道:“阿錦,你可知道,你出生時出了很大的岔子,大夫說你在母胎裡便沒了氣,即便生出來也不可能成活,哥哥走過去瞧你,誰知道,剛碰到阿錦的小手,就被握住了手指……”
“你的手那樣小,力氣比剛出世的小奶貓還不如,可是,那一刹那迸發的生命力,是哥哥這一生中,最感動的時刻。”
“阿錦的到來,對這個家而言,是莫大的驚喜。那兩個孩子是阿錦帶來的,也勢必會安然無恙。”
明知是毫無邏輯的話,可是由他哥哥說出來,便有種說不出的說服力,讓他不自覺放下了心。
此時,家仆前來稟告:“兩位少爺,老爺回來了,而且……皇上也一道來了。”
兩人便出門相迎,葉相早沒了往日的從容不迫,急匆匆往產房去了,哪裡顧得上晦氣不晦氣。
顧琛跟在後麵,穿著一襲玄黑繡金常服,見到葉重錦,快步上前,捧著他的臉,問:“可是嚇得不輕?”
葉重錦瞪他,道:“才沒有。”
顧琛見他恢複了生氣,便彎起唇,握住他的手,道:“阿錦不怕,朕陪著你。”
葉重錦想說,你陪在這裡也沒什麼用,但望入那雙擔憂的黑眸,不自覺點了下頭。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