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昭雪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後退兩步。
隻見林笑染立刻捂住嘴巴竊笑起來，顯然他早就知道這個情況，卻沒有提醒她,故意讓她被那木雕嚇一大跳。
平複了一下心情，再去看那木雕時，隻見剛才女子頭部轉過來眨眼睛並不是幻覺，因為如今它上半身已經完全成型，剛才看了雲昭雪一眼後便轉回頭去,舒展雙臂,還打了個嗬欠,模樣十分靈動,就像突然擁有了靈魂。
“怎麼回事，它……這木雕,真的活了？”她之前聽小師兄說的時候,隻以為是二師兄雕刻技術過於高明，將東西雕得跟真的一樣，哪想到整個木雕還沒刻完居然就動起來了。
看起來又不像傀儡,要知道傀儡的製作過程十分複雜，想要製成金絲猴那樣幾乎跟真的猴子一模一樣，甚至還有智慧的傀儡，最重要的還是得有合適的妖物魂魄。
可這木雕明明還沒雕刻完成，二師兄也不可能在沒開始的時候就將一個魂魄放進去吧？
林笑染傳音道：“木雕並非真的活了起來，這隻是二師兄修煉的秘法。事實上這木雕上頭有著二師兄的一絲神魂之力，也就是說，它隻要雕刻完成便相當於二師兄的一個□□,我聽說這門功法極為難煉,當初師尊得到後一直放在藏書閣裡,沒想到二師兄卻十分適合，搭配上他的雕刻技藝，這門功法簡直是為他量身打造的。”
雲昭雪點點頭，一開始的驚訝過後便是驚喜，雕塑越逼真越好。
兩人傳音之間，一個比成年男子手掌稍長的仙女木雕便做好了。
雖然整體還是木頭的紋理顏色，但因為雕塑在那裡自動活動，動作間絲毫沒有遲滯僵硬之感，所以看起來就像一個真正的木頭小人。
經過林笑染的解釋，雲昭雪雖然知道這小人的活動是二師兄神念所操控的，但還是有種它擁有自己靈魂的感覺。
衛遠舟將木頭小人放在掌心中，對方便在他掌心上翩翩起舞起來。
那眉眼嘴角流露出的神態，無一不像個真人，而每一根發梢竟都絲絲分明，甚至就連睫毛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拋開以法術神念支撐的動作，木雕本身確實足以稱得上是巧奪天工。
雲昭雪正驚歎於這樣的高超的技藝，卻見二師兄突然微微皺眉，似乎對這木雕有哪裡不滿意，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木雕的動作便停了下來，維持著停下那一瞬間的姿勢，看著依舊像活的，卻是不再動彈。
接著衛遠舟朝木雕上吹了口氣，木雕便整個化為粉末飄落到地上。
雲昭雪吃了一驚，瞪大眼睛看著那些粉末，心中又是可惜又是不解。
這樣精巧絕倫的木雕，居然被二師兄說毀就毀了，絲毫不見任何心痛，雲昭雪不由得替他心痛起來。
“二師兄，你為何將木雕做好卻又毀去？”她忍不住上前問道。
衛遠舟重新拿起身邊一塊圓木，也不看她，一邊重新雕刻一邊說道：“做得不好。”
這還叫做得不好？
雲昭雪看了眼林笑染，後者對她聳聳肩，傳音道：“這下你總該知道我為什麼連一件雕刻作品都沒能討來了吧？這是二師兄的習慣，覺得不好的當場銷毀，勉強過關的會留到第二天，唯有極好的才能存活個兩三天。”
好吧，隻能說大概天才都有些怪癖？
林笑染又悄悄告訴她：“二師兄雕刻即是修煉，你可仔細看那雕塑成型的過程，興許會有些收獲。”
就像每一個行業的宗師級人物，在其產生作品的過程中，都有一種類似於修仙界所謂的“道”意存在。
一個劈砍動作，若你能日夜兼程，動作、力度與角度絲毫不差地劈砍一億次、兩億次，最終也許便能撕裂空間，劈空斬月。
雲昭雪點點頭，與林笑染分彆找了個不近不遠的位置，認真觀摩起衛遠舟的手法來。
如林笑染所說的那樣，衛遠舟在雕刻的過程中，也是他修煉的過程。
這麼多年來，這樣的動作他已經重複了不知幾千幾萬次，幾乎閉著眼睛就能雕出他想要的形狀。
除了木雕，他還擅長石雕，冰雕等，旦凡與雕刻相關的東西，他都是宗師級彆的水準。
之所以每次都將雕刻好的成品銷毀，是因為這種修煉是一次次循環輪回的過程，銷毀即是斬斷，即是閉環。一個個閉環最終會融合在一起，成為一個更新更大的圓環。
由於隻是例行修煉，所以衛遠舟並不像閉關時那樣兩耳不聞窗外事，對於兩個師弟師妹的拜訪，他也是略微分出心神來招待了。
對他來說，在雕刻時能分心應上一兩句話，便是極為客氣的事情，若不是自己的師弟師妹，休想獲得他一丁點回應。
小師弟不必說，天生的修煉種子，不到三十歲便是築基後期境界，未來大有可期。
隻不過這小師妹，他從未接觸過，倒是不知道對方水平如何，隻要不是太過愚鈍之人，他平時便可多教導一二，也讓師尊能輕省一些。
他們聖淵宗出去的弟子，萬不能墮了師尊顏麵才行。
於是一邊放慢了忙著手上雕刻的動作，一邊分出一部分心神注意著雲昭雪的反應。
對於十幾歲的少年來說，雕刻這東西也許一時半會感覺新鮮，但時間一長便會覺得枯燥無聊，就連當年的小師弟，也是在他的強迫之下才耐心堅持了許久，直到後麵有感覺了才慢慢體會出一些好處來。
不知道這小師妹能堅持多長時間？
見雲昭雪正仔細觀看，他乾脆也收攏心神，全神貫注在雕刻一事上。
漸漸的，他進入了一種渾然忘我的意境中。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雕刻出三種動物，一是馬，二是鳥，三是貓。
三隻動物從他手中脫離後，立刻便奔向雲昭雪，在她身邊飛舞跳動起來。
衛遠舟一眼就看出來，小師妹正處於入定中，她的周身散發出絲絲白氣，眼看著要結成橢圓形的白繭，卻都被三隻木雕動物一一吸走。
吸進這些白氣後，木雕顯得愈發靈性。
對於這樣的一副畫麵，衛遠舟感到有些驚奇，更讓他驚奇的是，剛才他在小師妹的注視中，竟不知不覺進入了最佳狀態，於是雕刻出來的三隻動作，已經達到頂級佳作的水準。
再看另一邊的林笑染，也正瞪大眼睛看著小師妹及那幾隻木雕，顯然剛才他的雕刻過程並未給小師弟帶來什麼收獲。
這也很正常，畢竟不是每個人每次都能有感悟的。
正因為如此，小師妹的狀態就愈發顯得不正常了。
衛遠舟默默想起這段時間小師弟對他說起的關於小師妹的種種神奇表現，心中不由得浮出一個念頭：
難道這天下，真有一點就通，一學就會，全能型的天才？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雲昭雪才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在她麵前擠成一團正自酣睡的三隻木雕動物。
事實上是它們已經“吃撐了”，實在吃不下才停止吸收她身上逸散出來的靈力。
“好可愛。”雲昭雪的聲音將三隻動物驚醒，立刻歡叫著跳起身。
木貓跳到她手上，木鳥則飛上肩頭，木馬繞著她周身轉圈圈。
三個木雕體積不大，全都可以讓她捧在手心裡。
她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它們。
林笑染看著這一幕，心裡有些羨慕，因為他跟著二師兄修煉這麼久，還從未有過一個雕塑對他這麼親近呢。
事實上衛遠舟也十分意外。
這些木雕雖然是承載了他一絲神念才“活”過來，但事實上成形的那一刻體內也有著基礎的“靈性”存在。
若無靈性，就算有神念支撐它們也動不起來。
這是他做為元嬰中期修士，結合了宗師級彆的雕刻術才能產生的效果。畢竟像他這個等級的修士，就算隨便將一根木頭放在身上，久而久之木頭都會被他周身環繞的接收機影響，成為一件有基礎靈性的東西，更不用說是他全神貫注雕刻出來的東西了。
而這三個木雕，很顯然是身上的基礎靈性被小師妹的氣機所吸引，這才主動跑到她身吸收起她身上的靈力。
再用玄乎點的說法：三個木雕與小師妹有緣。
這情況在他的雕刻生涯中，還是第一次出現。
他想了想，將自己與三個木雕身上那一絲神念牽引給斬斷，說道：“小師妹若喜歡，這三個木雕便送你了。”
每個雕刻好的木雕都會保留著他一絲神念，除了將其銷毀，並沒有太好的辦法能將這神念分離收回，這也是他為什麼每次都要將雕刻好的作品銷毀的原因。
神念增長不易，自然不能輕易分離出去，但他對自己雕刻出來的東西有信心，這三隻動物既然自行選擇了雲昭雪，那麼證明雲昭雪與他這三個作品有緣，將自己的作品贈予有緣人，浪費一點神念算不了什麼。
雲昭雪先是一怔，接著大喜，立刻起身向衛遠舟躬身行禮：“謝謝二師兄！”
林笑染在一旁羨慕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可憐兮兮地看向衛遠舟，然後後者隻是看了他一眼，道：“你緣分未到，不可強求。”
雲昭雪看著林笑染愁眉苦臉的樣子，將三個木雕攏在手裡走過去，說道：“小師兄彆傷心，你要是喜歡我可以借給你玩。”
雖然她表情真誠，可林笑染總覺得她的語氣像是在哄三歲小孩。
兩人告彆衛遠舟出來，林笑染愛不釋手地把玩著那隻木馬，問道：“小師妹，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雲昭雪想了想，說道：“修煉的時候將神念放出，在腦海中映照出二師兄的動作，儘量抓住他刻畫時的動作精髓，看著那木雕一點一點成型，然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