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2)

芙嫣對十重天很熟悉,過去三千多年她在這裡的時間一點都不比自己寢殿少。

她明知道很多適合喝上一杯的地方,卻選擇了最外圍的天幕宮。

天幕宮上漆黑一片,星宿閃爍落下金白色的璀璨光芒,很漂亮,但看久了確實單一無趣。

芙嫣揮袖化出一張矮桌,利落地盤膝坐下,眉心墜著的紅玉因她的動作微微晃動。

她抬起眼去看謝殞,他還站在那沒有動,隻垂眸望著她。

“總不能讓我站著喝完就走吧?我說喝一杯又不是真的隻有一杯。”芙嫣肩頸緊繃,丹鳳眼裡光彩晦暗,她一手握緊白玉酒壺,一手放在膝上攥著拳,紅.袖柔紗被攥進手心。

“三千四百七十二年,即便是我一廂情願,自我感動,也總值得……一壺酒吧?”

她越說音色越低,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在他麵前不止低過這一次頭。

她明明是個說一不二從容肆意的人,對他卻總是很小心,珍而重之,像對著什麼易碎品。

她是一團火,可她的火焰總是遠遠暖著他,嗬護備至,從未真的猛烈燃過來,侵犯他的領域。

她會這樣是因他羸弱的外表還是細致的性格,謝殞無從定奪。

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與他這樣的時間越久,越是讓他抗拒。

抗拒到了不惜以曆劫為理由逃避。

回來後她癡心不改,他甚至又選擇了曆劫時道友的建議,與對方假裝定下婚約,讓她死心。

利用與欺騙,這在從前是他絕不會做出的事,可他還是做了。

隻因他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快一點,要再快一點,再不斬斷一切的話,事情會變得很糟糕。

看著眼前的芙嫣,心底那個聲音又在說了。

要再快點。

還不夠快。

她是晚輩,年紀與他相比簡直像洪荒塵埃。她是為何會對他有情他心知肚明,她年輕,不知內情,可以糊塗,但他不行。

謝殞坐了下來,主動化出酒杯,挽袖拿起酒壺為兩人倒上。

像是迫切地希望芙嫣立刻離開,他倒完了就要喝下自己那一杯。

芙嫣就那麼看著,總覺得他下一步會將整壺酒一飲而儘,就為了讓她趕緊走。

他那樣厭惡她,多看她一息都難以忍受嗎。

竟然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

柔軟炙熱的手握住了謝殞的手腕,他的手腕纖細,精致,肌膚之下是血脈的青藍色。

就是這樣一隻手的主人,可以輕而易舉震懾戰神舟不渡隻能勉強逃生的凶獸混沌。

謝殞手臂僵住,目光落在芙嫣身上,另一手抬起,重重扯開了她的手。

芙嫣因他的力道顫了顫身子,她好像已經習慣了被他這樣強硬拒絕,麵上表情不變,隻眼底閃了閃。

“彆那麼著急。”她將視線放在那杯他沒能喝下的酒上,“左不過最後這一天,說點什麼再喝吧,你哪怕再厭惡我,也不差這一會兒吧。”

謝殞側眸低頭,俊秀的臉,溫文爾雅的如玉氣質,蒼白羸弱的琉璃之姿,氣場之中亦有淩厲懾人之美。

“我與你無話可說。”

他直白得讓芙嫣下不來台。

她停頓半晌,笑了一下:“你同我無話可說……沒關係,我倒是有很多話想和你說。”

她坐正,看了他一會,慢慢問:“說說你曆劫時發生了什麼,如何。”

謝殞倏地抬眸,視線交彙,芙嫣被那目光刺了一下,但還是堅持著不曾妥協。

“明明你之前……為何回來後突然就要和彆人在一起?”

她的未儘之語可以有很多解讀方式。

比如明明他之前無心情愛,為何曆劫一次回來就有了?

再比如明明他之前……也不是完全無動於衷,她甚至覺得自己快要守得雲開了,怎麼就因為短短幾百年的一次曆劫,她難得的一次放任,就全都不一樣了?

謝殞若永遠不與誰在一起,那他不要芙嫣,芙嫣可以接受。

可他的無心情愛若隻是針對她,換了彆人就沒問題,那她絕對接受不了。

說她自私也好,偏執也罷,謝殞作為被愛的人固然無法選擇,與他即將成為未婚妻的小仙也十分無辜,可她始終隻是她,不是他們,她不想委屈自己,其他的事也就罷了,這件事上,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韙,哪怕最後會淪為千夫所指,她也不要就這麼算了。

要她放手?可以,但白白拱手相讓不行。

她一定要得到點什麼。

一定。

謝殞就坐在芙嫣對麵,當然感覺得到芙嫣眼神的變化。

他看著指尖酒杯,終是回道:“曆劫並非好事,沒什麼好談。”

芙嫣聞言嗤笑一聲:“並非好事?不好的事會讓你愛上彆人嗎?”

謝殞放下酒杯站起,好像對她忍無可忍。

他緩步朝前,腰間懸玉輕鳴,古者聖王居有法則,動有文章,位執戒輔,鳴玉以行,當是如此。

不過她此時沒心思欣賞他的溫雅之美。

她跟著過去拉住他,執拗道:“我真的太好奇,你若不說,哪怕你要和彆人成婚我也不會罷休的。”

謝殞回眸:“你到底想乾什麼。”

“隨便說說,滿足我的好奇心,就這麼簡單。”芙嫣指著矮幾,“回去,坐下。”

她語氣艱澀起來:“還想徹底擺脫我的話,就回去坐下,跟我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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