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1 / 2)

芙嫣心臟跳動極快。

自出生起, 除了躲在母親的屍體下,親耳聽著外麵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饑餓恐懼地度過的那幾天外, 她再沒有像今天這樣劇烈地心跳加速過。

有一瞬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臟要壞掉了。

她怔怔看著那幅畫, 不自覺屏住了呼吸,像擔心驚動畫上的天神。

她突然想到自己曾經那些詭異的熟悉感好像一下子有了源頭。

所有的玄妙都彙集在了畫中仙的身上。

若天神真的存在,那畫上的人一定就是。

他端坐在水月前, 周身是綻放的曇花, 身上穿著雪色圓領廣袖錦袍,前襟和衣袖上都繡著織金的曇花紋路, 腰係玉帶,懸著珍珠宮絛, 長發束著曇花冠,玉簪穿過發髻,自兩側垂下長長的金線曇花飄帶。

芙嫣的視線從他的眉眼劃過,陌生而神聖的容顏, 溫文中帶著一絲冷冽,讓人想要將世間左右美好的詞語用在他身上。

他有一雙隻要見過就絕不會忘的清潭般深邃寂寒的眼睛。

她望進那雙眼睛裡, 明明這隻是一幅畫,卻好像真的看見了他瞳孔的收縮。

芙嫣猛地後退幾步, 巨大的危機感席卷了她,心底有個聲音在不斷告訴她, 危險,快逃, 不要再看了!

可她控製不了自己。

由於屏息太久, 她開始頭暈目眩, 不得不扶住了一旁的桌子。

那是一張供桌, 桌子上擺滿了外界修士夢寐以求的瓊漿玉釀,這應當是照夜宮的人在這裡變成秘境之前準備的。

這裡是凝冰君的洞府化作的秘境,這裡麵曾經供奉的人……

除了凝冰君外,不作他想。

那是一個在芙嫣出生前就死去很久的人,至今已經有五百年。

一個早已死去的人,為何她會有那種致命的熟悉感。

僅僅隻是一幅畫,卻在某一刹讓她幾乎忘了心中執迷的不渡。

不對勁。

很不對勁,一定是有什麼妖法。

芙嫣緊蹙眉頭,放開呼吸,努力平複情緒。

緩和情緒後,她冷漠至極地再次望向那幅畫,手一揚,一把匕首出現在她手中,她幾步上前,毫不猶豫地將匕首刺入牆上的畫卷內。

帶有靈力的刀刃正好刺入畫中仙的胸膛,芙嫣耳邊是紙張開裂的聲音,可眼前卻仿佛看見了畫中人胸口染上了血色。

連他美輪美奐的眉眼似乎都布滿了憂鬱。

“裝神弄鬼。”芙嫣冷哼一聲,拔出匕首又一次刺下去,畫卷開裂地更厲害,她咬著牙一點點將匕首朝右側劃動,那畫卷中至美的存在就此被割裂開來,恍若腰斬。

耳邊忽然響起極其輕微的聲音,像是有誰在壓抑的歎息,歎息聲中夾雜著極其複雜的感情,還有種驚人的熟悉感。

芙嫣緊蹙眉頭,撚出一張引火符在空中點燃,厲聲道:“什麼東西,滾出來。”

一陣風吹來,帶來無儘的寒意,還有淡淡的曇花香氣。

芙嫣借著引火符帶來的火光將周圍一覽無餘,這是間不算大的屋子,陳設簡單古樸,還有供桌在,若她沒猜錯,她大約被直接傳送到了凝冰君生前的閉關之所。

怎麼會這樣,來之前她做過功課,據說還沒人可以直接到達這裡,哪怕是照夜宮自己的弟子也不行,也許有到過的,但他們全都死在這裡,外麵的人永遠不會知道。

不行。

芙嫣努力鎮定。

她不能死在這裡,她還有很多事沒做,沒有報仇,沒有見不渡,她不能死。

被傳送到這裡不見得是壞事,興許傳承的緊要之處就是這裡,或許她此刻是距離成功最近的時刻。

眼底燃起火光,芙嫣回眸望向被她割裂的畫卷,她該調頭就走的,可為了傳承,為了蝶繞枝,她又回到了牆邊,忍耐著心底深處的恐懼,伸手觸碰隻剩一半的畫卷。

之前碰這幅畫是用匕首,現在則是直接用指腹觸碰。

她手指撫過的位置有些微妙,是畫中凝冰君的臉龐。

那樣聖潔如玉的臉龐,即便隻是一幅畫,她撫過的時候依然忍不住手指輕顫。

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她不理解自己這是怎麼了,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對一幅畫反應如此之大。

她甚至感覺到,自己對一幅畫產生了欲念。

真可怕,就連對不渡,她都沒有產生過如此濃重的破壞欲,可對一幅凝冰君的畫像,她產生了無邊無際的欲念。

若說她對不渡有難以割舍的情意,那麼,或許……她有些明白了。

她對畫中人有欲。

對畫上一個死去了五百年的天之驕子欲念滔天。

那種欲幾乎吞噬了她所有理智,讓她不顧一切地想要摧毀關於他的一切,想要看著那個早已死去幾百年的人跪在她麵前哭泣求饒。

她心跳如雷地扯下了那幅畫,本想收進乾坤戒裡,那畫卻突然化作一道金白色的光,在她周身繞了幾圈後,凝成一朵金白色的曇花,安靜地點綴在她手臂上。

芙嫣快速拉開衣袖,果然看到金白色的曇花痕跡。

她使勁搓著,搓不掉,正煩惱著,耳邊響起極輕的聲音。

“……芙嫣。”

“什麼人!”

芙嫣立刻警戒起來,太近了,剛才的距離太近了!如果有人要害她,剛才肯定得手了!

“出來!”芙嫣將背貼到牆上,額頭薄汗地望著周圍,她偽裝成天心門弟子,那人卻準確叫出她的名字,一定……

“你怕我。”

她還沒想好清楚,那個聲音再次響起,還是那麼近,芙嫣受夠了。

“你若再不出來,我們便同歸於儘。”

她抬起手,身為毒修,在此刻這個密閉的空間裡有很多種方法讓敵人和自己同歸於儘,但她心底裡肯定不希望如此。

她還有太多事情沒有完成,怎麼可以死?但她必須這麼做,必須表現出絕對的認真。

“不要怕我。”

那個聲音終於有了清晰的落點,芙嫣定睛望去,引火符的火光卻在此刻熄滅,還不等她再撚一張符,周圍便真正地亮了起來。

金白色的光炫目而凜冽,芙嫣眯眼望向光源出,白衣廣袖的男人一步步從光源處走來,她漸漸看清了他的眉眼。

芙嫣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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