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殞從來沒奔跑過。
真正意上的奔跑, 一次都沒過。
他誕便是天神,修為高深,想去哪裡不過是一眨的事。
哪怕去追芙嫣, 也隻是跑兩步瞬身到了。
下真的跑起來,他竟些恍惚。
周圍景色快速倒退, 兩人衣袍疊疊, 跑起來像兩朵雪白的花。
他側目去看芙嫣,她笑得很開心,頭發和衣袍一樣飛舞著,懷裡抱著的花燈跟著奔跑的速度一顫一顫,栩栩如的鳳凰燈映著她的臉, 他突然想起,她是龍族與鳳族的結合, 雖然本體是龍, 但血脈中一半屬於鳳凰, 她其實也算是鳳凰的。
她笑得那麼好看, 鳳含情, 情思萬千, 謝殞死寂般的心臟快而沉地跳動,他發覺自己好像連正常呼吸都不會了, 一會一會沒, 很快此咳了起來。
芙嫣趕緊停下,手落在他背後幫他順:“看我,都忘了你身體不好了, 邊家客棧,我也玩累了,我們住一晚, 明天早上出發吧。”
夜晚裡風些涼意,吹動她頰畔幾縷發絲,謝殞抬起手,替她拂開擾人的發絲,微啞著嗓子道:“好。”
芙嫣看了他一會,將障法布好才走進客棧。
謝殞跟在她身後,他也曆過劫,做過修士,知道在人界該如何打點和活,但……
他是真身下界的,身上沒人界靈石和銀兩,否則也不會拿玉佩去換針線和布料。
早知如此,離開照夜宮該跟風寒溪拿一些的。
正思索間,聽客棧老板問芙嫣:“姐要幾間房?”
他看見了她身後的謝殞,兩人顯然是一起的,關係還很親密的樣子,但芙嫣不是婦人發髻,他們應該還不是夫妻,在凡人城鎮男女大防,不比修士不拘節,是如此疑問。
謝殞望向芙嫣,芙嫣麵不改色道:“一間。”
客棧老板她坦蕩尋常的表情愣了愣,但還是屈從於金錢,神色微妙地拿了鑰匙給她。
芙嫣接過鑰匙,淡定地扯住謝殞的衣袖:“走吧。”
謝殞跟著上去,身後客棧老板的目光如實質,他回頭望去,視線相交,對方渾身一震,立刻低頭去看賬本。
“怎麼了?”芙嫣回眸詢問。
“無事。”謝殞幾步跟上。
兩人一起到了二樓上房,雖是凡人城鎮,但間客棧條件著實不錯,上房裡的環境看著可比謝殞苦修的崖邊屋室好不少。
芙嫣將花燈放到桌上,直接坐到床邊,拍拍身邊的位置。
謝殞腳步一頓,並未立刻過去。
芙嫣又拍了一下,他垂下睛,慢慢走過去。
看他緩慢的步伐和緋紅的耳尖,芙嫣忍不住笑起來,側躺到床榻上道:“沒人說過你點可愛。”
謝殞站定在床榻邊,凝著側躺的姑娘慢慢搖頭:“沒。”稍頓,他語平靜道,“倒是人說過我很可憐。”
那個人是她。
芙嫣眨眨,歪著頭想了想,頷首道:“倒也不算說錯,的確點可憐。”
她掰著手指頭算:“為人界付出那麼多,甚至自爆元神而‘死’,歸來後還要在幽曇閣被那樣為難,若非擁絕對實力,你的日子恐怕會比我更難——的確是些可憐啊。”
謝殞坐到她身邊,她的腿挨著他的身子,炙熱的溫度隔著衣料灼燒著他。
“不是那種可憐。”他聲音聽不出情緒。
芙嫣打了個哈欠,乾脆趴在床上,半閉著睛說:“那是哪種可憐?”
謝殞沒回答。
芙嫣也沒追問。
房間裡安靜下來,芙嫣趴著休息,可能是今天真的心情不錯,很放鬆,竟然一會睡著了。
修煉到他們個程度,哪裡還需要睡覺?樣安安穩穩睡一覺的事經太久沒過了。
謝殞並未上床,他一直坐在旁邊,低頭看著她的睡顏。
她很放鬆,對他完全不設防,舒舒服服地趴在那睡著。
他抬起手,試了幾個角度想要落下,卻最終什麼都沒做。
他閉上轉開視線,不禁想起那日在神淪宮,她原形自空中墜落的模樣。
她躺在天後懷裡也是樣的放鬆。
突然的,謝殞竟些害怕起她回歸仙界。
如果她想起了一切,該對趁著她失去記憶卑鄙地靠近她,汲取她溫暖的他如何鄙夷?
恐怕到候連對他的可憐都不會了吧。
謝殞站起身走到桌前坐下,自袖裡乾坤取出針線、布料和繡繃。
他其實對如何刺繡完全沒概念,但他可摸索。
謝殞一沒遇到過什麼難題,最初與一同誕的幾位尚算朋友的神斬斷關係,一己之力將他們全部解決,他也曾想過自己也許做不到。
但最後還是做到了。
那樣的事都能做到,刺繡應該也可。
芙嫣為他都可去學,他沒什麼不可。
他拒絕了她給的香囊,她不可能再繡給他,那……由他給她繡一個吧。
謝殞如玉的手指執起針線,在燭光閃耀下靜靜地研究著女紅。
芙嫣睡了片刻睜開,看見燭光下如畫的剪影。
她為自己看錯了,或在做夢,凝冰君那樣的人怎麼可能做針線活?
她使勁揉了揉睛,再去看還是一樣的畫麵,才算是相信了自己的睛。
芙嫣沒出聲,隻是看著,看謝殞蹙著眉穿針引線,心裡種說不出的感受。
好像自深處漫出了陌的酸澀與不甘,她說不通是為什麼,隻是再也睡不著,接下來的間裡全都在看他刺繡。
他不愧是自畫中走出的神仙,哪怕刺繡的模樣都充滿了詩情畫意,宛若在提筆寫字,清正端肅,風骨凜凜,一點都不顯得陰柔。
溫柔倒是很多,他看著繡繃的神真的溫柔極了,像是……
看著她的候一樣。
他是真的喜歡她,芙嫣萬確定一點。
不是什麼替身,是真的喜歡她。
太不可思議了。
她趴在那枕著手,一直睜看著他繡到天亮,完成了簡單的香囊。
謝殞一定很認真,否則不會連芙嫣看了他那麼久都沒發覺,直到完成一切望向床榻才發現她早醒了。
他似乎些局促,握著繡好的香囊半晌沒動,最後閉了閉,在芙嫣的注視下走過來,彎下腰,將香囊仔仔細細地佩在她腰間。
她還穿著照夜宮的衣服,沒了障法,雪白灑金的長裙閃耀起來。
睡了一覺,她綰著的烏發些淩亂,發簪些歪斜,謝殞替她佩好香囊為她整理發髻。
芙嫣什麼都沒說,視線幾次掃過腰間香囊,上麵不是什麼複雜的圖案,很奇怪,謝殞給她繡了……一團火苗??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確實是火焰沒錯,竟然還繡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