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不願再同她多說,端茶不語。
徐婆子便是不找她,她也是有了打算,隻是等著先同父親說道一番。
隻是自母親去了,父親時常就來看她,可衙門裡事務繁忙,已經四日不曾回府了。
以往父親也忙,幾日不見也是有的。
但那時她還有母親,在母親這裡,便是不做什麼,就隻來坐一坐,被母親攬著吃一塊芋兒酥,喝一口五穀茶,也是好的。
黛玉思極此,又是眼淚止不住的掉了下來。
旁邊的小丫鬟雪雁,心裡一疼,踮著腳尖去給黛玉擦淚。
黛玉擺擺手,卻咳嗽了起來。
匆匆趕來的陶婆子,看著她難受的樣子,心裡也是難過,行禮後方道:“大姑娘,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姑娘可千萬彆氣壞了自己,那不值當。”
黛玉知道這個陶婆子,算個和善人,母親也向來更倚重她,可現在她咳的難受,也顧不上同她說話了。
眼見著黛玉咳的越發厲害,眾人都有些慌,圍著她,有的端水,有的拍背,拭淚。
“快去請大夫。”風輕看向雲淡。
雲淡點頭,趕緊往外走,一出門就頓住了腳步。
行禮道:“大爺安。”
一個麵色不虞的小男孩兒,不知來了多久了,看了她一眼也不說話,徑自進了屋子。
一屋子的人不知道該繼續伺候黛玉,還是先行禮。
小男孩卻看也不看她們,幾步過來,爬到炕上,手掌並攏,往黛玉後背拍了幾下。
黛玉又咳了幾聲,竟停了下來。
丫鬟婆子們趕緊打水給她漱口淨手。
“阿姊。”
小男孩親手端了茶給黛玉漱口。
黛玉看見他,還未說話,臉色先柔軟了三分。
“阿姊就是一時嗆了風,無事的。”
男孩顯然不信,眼神帶著冷意的看了一眼地上還跪著的徐婆子。
“父親這幾日實在走不開,我昨兒去了趟衙門,給父親送了些吃用之物,阿姊莫要擔心。”
“倒是辛苦你了。”
黛玉忍不住攬住男孩。
這是她一母同胞的嫡親弟弟,林鐸,自小便同她極為親近,隻是前年開始啟蒙,就住去了前院,可他仍兩日就回來同她用膳說話。
“阿姊知道我辛苦,就該保重自己,咱們是骨肉至親,隻我能氣你,旁的人怎麼值得你動怒?”
黛玉知他聰明無比,怕是已經知道三分了。
便也不瞞他,看了陶婆子一眼,讓她來說。
陶婆子不偏不倚,小心的把事說道了一番,卻未曾說徐婆子要撞牆這樣的事。
主要怕大爺動怒,再教訓徐婆子,她這個身子骨,可經不住。
她是知道的,大爺雖年不過六歲,卻半點不好糊弄,夫人在世就常擔憂:“我簡直生了個祖宗,讓他吃的死死的…”
陶嬤嬤說完了,就趕緊低頭候著。
林鐸本就得知了一二,如今聽了,便知其中內幕了。
噗嗤笑了:“我當什麼事兒呢。”
“阿姊,咱們府裡燈籠雖撤了,可母親百日未過,賣人殺人都不太好。”
徐婆子聽了這話,在心裡念了句阿彌陀佛。
陶婆子卻心頭一緊,大爺怎麼突然這麼好說話了。
“咱們兩個,加起來也不夠個歲數,哪裡懂什麼掌家理事,阿姊你便是要學,也得慢慢來,可如今她們既然等不得了,我也隻能讓她們先靜一靜。”
黛玉點頭。
原先她也不過是嚇唬一二,便是賣人,也要先打發去莊子裡,過了百日再賣。
“夫子說,萬物生長,最為玄妙,萌芽破土而出,需靜待許久,半分都急不得。”
林鐸笑容一盛:“那就讓她們等一等種子發芽罷。”
黛玉一見他這樣笑,就覺得要糟。
剛要開口,又咳嗽了起來,林鐸又給她拍了兩下,這次卻不管用了。
好在大夫匆匆而來,先號了脈,又歎了口氣。
胎裡不足這樣的話不敢再說,隻道:“這幾日不可再見風了。”
“方子我重新寫一張,自今日起,用上十日。”
風輕趕緊請大夫去外間寫方子,林鐸掃了一眼幾個婆子,陶婆子心裡一緊,趕緊拉著徐婆子退了出去。
卻不敢走遠,在東廂房的角落裡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