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沒有說話。
雲淡又道:“姑娘,陶嬤嬤今兒一早就來了,我知姑娘要去看大爺,便自作主張打發了她,還請姑娘恕罪。”
“恩,自然是阿鐸要緊。”黛玉沒有要怪罪的意思。
“姑娘,我瞧著,她拿了個大匣子,許是賬本這些東西。”
“這麼急?可見是嚇到骨子裡去了。”風輕道。
“可不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呦,你這話用的可好,哪裡學的?”風輕打趣雲淡。
黛玉不太好的臉色緩了緩,跟著笑了:“你們也不是一個字不識,若喜歡,拿幾本書去讀,也是可的。”
“謝姑娘,蒙姑娘恩,我們也不算睜眼瞎,已經知足了。”雲淡笑道。
風輕亦是如此說。
兩人一邊扶起黛玉,往林鐸院裡而去。
恰巧林鐸醒了,正自己坐在床上端著稀粥在用。
看見黛玉,有些迷糊的笑了笑:“阿姊。”
然後又想起了昨夜,有些擔心的問:“阿姊昨夜有沒有起熱?可用了早膳了?”
黛玉坐到他床榻旁邊的小凳子上,先應道:“我無事。”
又細細看他神色,有些蒼白病態,不過眸子晶亮,精氣神還好,便稍稍放心。
待他兩口喝了粥,旁邊的丫鬟端走空碗,黛玉才又拉住他的手,看了看手腕。
果然已經是青紫色了。
“可用了藥?”
“用了。這藥甚好,冰冰涼涼的,我還往額頭抹了點,醒神。”林鐸笑道。
“不許胡鬨,你是要起來讀書還是習武?醒神做什麼?要多睡些才好。”
黛玉輕輕揉了揉他的手腕,又給他放進被子裡。
“可吃飽了?我陪你說會話,消消食,你就接著睡。”
“好。”林鐸撥弄了一下床帳上的香囊:“阿姊,你特意又多加了兩味藥,可是安的什麼心呢?”
“我能安什麼心?讓你睡的好些呀。”黛玉微笑。
“我想跟阿姊一起睡。”林鐸難得有點小兒樣子,拉了拉黛玉的衣袖。
不等黛玉拒絕,他又自己歎了口氣:“我也就是說說,阿姊大了,我不可造次,可是又覺得無趣,這長大了哪有小時候好。”
“小的時候你又整天嚷嚷的要長大,我可記得呢。”
“那時候傻唄。”林鐸笑了。
看著黛玉麵露心疼,他又趕緊道:“長大了也有長大了的好,恨不得再長的快些,便能照顧阿姊,給阿姊撐腰。”
“母親那時不過是隨口一說,你就記在心裡了。”黛玉說完,又想起了母親臨終所言,阿鐸又該記得多麼清晰?乃至刻骨銘心。
那幾句話就像一根刺,紮在他倆的心頭。
“阿鐸,過目不忘過耳不漏的不隻是你,我亦如此。但話那麼多,若樣樣都往心裡去,心裡該多擠?”
林鐸吃驚的看著她:“阿姊,你居然知道這個道理?太好了,我還想如何給你扭過來呢!”
說著沒忍住,笑了起來。
黛玉按了按他的手腕,看他疼的嗷嗷的,也笑了:“閉嘴吧!再睡會!小孩子就要多睡,才能長的大。”
“阿姊不走?”
“不走。”
得了允諾,林鐸打了個哈欠,慢慢滑進了被子裡。
黛玉給他蓋好被子,他有些悶,可也不敢踢開,老老實實衝黛玉笑了笑,就閉上眼睡了過去。
黛玉守了兩刻鐘不止,坐的有些僵硬了,才起身,給他把床幔輕輕放了下來。
轉身便看到風輕站在屏風處,對她使了個眼色。
黛玉心中有了數,緩步而出,隻見外間主座上,林海正在飲茶。
“父親。”黛玉行了一禮。
“過來坐。”
“是。”
黛玉答應著,但沒有坐,而是行了個大禮:“昨日之事,請父親責罰。”
林海把她扶了起來,輕輕按到下首的椅子上。
“你我父女,定要生疏至此嗎?”林海話裡濃濃的惆悵跟傷感。
黛玉捏緊手裡的帕子:“玉兒自來孺慕父親,父親也甚是慈愛,隻是玉兒不明白,父親與阿鐸,父子之間,定要如此麼?”
都已經不是生疏了,而是到了生死兩難的地步了。
“是玉兒失禮。”黛玉起身,又要行禮。
林海阻住她,麵色掙紮:“玉兒覺得,是為父錯了麼?”
黛玉搖頭:“子不可言尊。”
“罷了。”林海苦笑。
“以後,我不會罰他了。”
“你,回去歇著吧。”林海起身,打算離開。
黛玉掙紮了一下,也起身道:“父親!”
林海回頭,對她露出笑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