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德對人的視線極為敏感,不悅地皺眉,“怎麼,從以前的睹物思人,變成睹人思人了?”
男人不止一次用這樣懷念的眼神看他,克勞德並不陌生。
“看不出來啊,父親原來對母親這麼癡情。”
這話不是稱讚,語氣滿滿的都是嘲諷。
伯爵在瑪格麗特去世後並非一直癡心不改,在第六年,也就是伯爵從北地回王都的時候他經過克勞德祖母的搭線,遇到了現在了第二任妻子伊芙。
伊芙是王都一個落魄男爵家的千金,論家世連伯爵家的門檻都夠不上,然而伊芙是神學院出身,是正兒八經被神明賜福過的神眷,身份地位自然水漲船高。
不過隻是這一點還是不可能讓伯爵另眼相看的,真正讓伯爵心動的是對方那張酷似亡妻的臉。
加上克勞德和他生疏,他心下苦悶,從伊芙那裡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和慰藉,又希望克勞德也有一個母親照顧他,這才和伊芙結了婚。
他這段時間在王都被絆住了,也是因為伊芙外出施粥行善不慎被難民傳染,發了熱病,他在確定了克勞德脫離危險後這才留在王都的府宅照看她。
伯爵裝作沒聽到他的陰陽怪氣,說道:“我這次去王都的時候德魯伊家的小女兒曾來莊園探望過我,詢問你的情況。”
他這裡說的莊園自然指的是王都的莊園。
“她說她之前好幾次來找你你不是借口身體不舒服,就是閉門不見,這次她聽我回來了來找我,想問問你下個月她的出道舞會你能不能去當她的舞伴?”
克勞德支著頭望著窗外,神情慵懶道:“不去,病著呢。”
若是往日他也就信了,最近給他檢查身體的醫生大喜過望,說他身體越來越好了,不出幾日就能痊愈,且能恢複得和平常人一樣,簡直是醫學奇跡。
伯爵擰著眉頭,饒是上了歲數,他的五官也依舊俊美。
“她好歹是你的未婚妻,這樁婚事是你母親在的時候就定下的,而且她的家世相貌比起公主也不算差,你到底有什麼不滿意的?”
瑪格麗特在閨中的時候就和德魯伊夫人交好,兩人不僅連結婚的時間差不多,連懷孕也是前後腳。
兩人約定要是生下的若是一兒一女結為親家,所以克勞德的婚事從出生就定下了。
伊麗莎白很喜歡克勞德,隻是克勞德對她卻一直不冷不淡的,本身因為少年的身體不好,德魯伊公爵那邊是想要解除婚約的,隻是伊麗莎白死活不願意。
在伯爵看來克勞德能被伊麗莎白這樣的淑女喜歡上簡直走大運了,他實在不明白他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本來克勞德對伊麗莎白沒什麼不滿意,她想嫁給他他就娶了便是,既然好不容易當了回人,人類都要娶妻生子,那他也入鄉隨俗便是了。
他對伊麗莎白的態度就像是對待一朵花,一根草,不會因為她的喜惡有任何感覺。
現在克勞德不這麼覺得的。
他看著窗外,永生樹前麵不遠的草地上,淺棕色發的少女用綠色發帶綁著一條長辮子墜在身後,幾個得了空閒的仆人也跟著她一起打雪仗。
少女個子嬌小,活動起來很是靈活,揉著一團雪球就往他們身上砸去,砸完後提著裙子像隻兔子一樣拔腿就跑。
長長的辮子在半空劃了一道漂亮的弧線,雪花落在她的頭上,臉上,她的鼻子被凍得發紅,臉上的笑容卻燦爛得比太陽還要晃眼。
“我問你話呢!”
一直沒有等到克勞德回應的伯爵沒了耐心,偏偏少年連個眼神都沒給他,把他無視了個徹底。
伯爵深吸了一口氣,“好,你不想跟伊麗莎白結婚隨你,但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吧。畢竟她那麼喜歡你……”
“喜歡我?”
克勞德總算有了點反應,眼皮掀起,如海的藍眸似笑非笑,裡麵滿是嘲諷和不屑。
“她喜歡我有喜歡到寧願為我去死嗎?”
伯爵一愣,隨即抿唇道:“你又是在哪裡看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愛情小說還是歌劇?都這麼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了,以為喜歡就得尋死覓活嗎?”
克勞德臥病在床的時候太無聊,打發時間經常看各種小說,其中最多的就是愛情小說。
他為數不多的主動和他交流的時候就是問他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
伯爵回答他說就像他愛他的母親一樣,這就是愛。
克勞德聽後一下子變得興致缺缺起來。
“那這種廉價的感情也沒什麼好值得追捧的啊。”
伯爵臉色一陣黑一陣紅,一時之間不知道克勞德是故意嘲諷還是真的這樣認為。
他以為克勞德又被什麼歌頌至死不渝的愛情小說給洗腦了,正要糾正他過於理想和畸形的愛情觀,少年突然轉過頭來,對他笑了。
不是以往沒有溫度或是惡意的笑,克勞德這次是發自內心的。
他眉眼彎著,眼尾上挑,還未到春日,窗外的冰雪都要消融在他的笑容裡。
“可是莉莉可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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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莉莉愛我,她可以為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