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微隻覺得自己尷尬的臉上像是要燒起來了一樣。
這種事情被看出來了真的很讓人尷尬。
“沒必要覺得不好意思，既然有問題，那就問我吧。”荀青眠耐心地等著徐子微提問，但是卻什麼話都沒等來。
徐子微覺得，有些話就算被人看透了，他也不好主動說出來。
徐子微他的年齡並不大，而且他完全沒有這荀青眠這種人交往的經驗。
“你是覺得我這個人看上去不是一個會支持反學的人吧？”荀青眠歎了口氣。
“嗯。”徐子微點了點頭。
“曾經，因為科學技術的限製，人類的大腦在很多時候逗比計算機好用，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人工智能思我所思，想我所想，我沒有必要去學習。”荀青眠說道，“我說這話，並不是因為我無知地說出這話。”
荀青眠看著徐子微的眼睛裡帶著幾分調侃：“說來，說不定我就是你的學長了，我畢業於厚德大學法學院的。”
徐子微一句臥槽差點脫口而出。
厚德大學，這意味著什麼？
一個從小到大辛辛苦苦學習的人在畢業之後覺得自己之前乾的一切都沒有用。
這是否定自己以前乾的一切。
徐子微不是沒有見過否定以前自己乾過的事情的人，但是那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幾分頹喪和不自信，但是荀青眠這個人不一樣，他的一舉一動無不說明了他的自信。
“我給你講個笑話啊。”荀青眠緩緩說道，“我瀏覽末世前的網站，看到很多人都在抱怨‘學微積分有什麼用？買菜的時候誰會用微積分啊。’”
這種話，徐子微總覺得自己從哪裡看到過。
“後來有人說學習是為了更好地表達自己……”荀青眠繼續說道，“當你看到衣櫥美好的景色的時候，隻有你有著足夠的文學素養，才能恰到好處而且優雅地表達出你想要說的話。”
“實際上到了這個時代，人們連加減乘除都沒有必要學，人工智能完全可以代勞這一切。語言亦是如此。你學了很久，辛辛苦苦地努力了近百年，你會發現，你所學的東西和人工智能完全重疊了，而且你的效率完全比不上人工智能，你學的一切全都報廢了。”荀青眠的語氣中忽然多了幾分苦澀。
徐子微忽然想起來荀青眠之前說他的專業。
法學。
人類在過去的許多年，都是一點點地發現法律的疏漏之處，雖然說是亡羊補牢，但是因為疏漏而產生的悲劇是補不好的。
人工智能不一樣，它們的邏輯思考能力不知道超越了人類多少，它們所編寫出的法律讓最狡猾的律師都沒有辦法找到鑽漏洞的方法。
在辯護上，人類律師總會被人工智能說的啞口無言。
幾百年前的人工智能阿爾法狗便讓浸淫棋道的大師折戟沉沙，幾百年後的人工智能幾乎能廢掉人類所有的職業。
“怎麼說呢，相比於人工智能，人類實在是有太多的缺陷了，再怎麼努力都是比不上人工智能的。”荀青眠覺得自己這句話說得似乎有點歧義，“我這不是自暴自棄。其實你想想，人類是因為缺陷，所以才是人類，但是人類在選擇東西上，還是趨向於選擇完美的。明明有完美地，為什麼要找殘缺而且效率低的？”
“這又不是玩藝術的殘缺美。”荀青眠說道。
“我沮喪了很久，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人類要學會取長補短，在學習工作這件事情上，人類無法與人工智能相比，那我們就沒有必要去比。再說了，從本質上來說，科技的進步就是為了讓人類能夠偷懶，科技的極致難道不是讓人類除了享樂什麼都不用做了嗎？”荀青眠說道，“Evol公司一度引領這個世界，為這個世界做出無與倫比的貢獻，但是我得說Evol公司和他的主人師頤博士一樣，都已經老了，他們應該被曆史淘汰了。”
徐子微聽得那是一個目瞪口呆。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是荀青眠句句都很有道理，而且邏輯很通順。
徐子微總覺得那裡有點怪，但是恕他沒文化，沒有找到可以反駁荀青眠的話語。
“你知道嗎？現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有超過五分之二的人是反學者了，這已經成了大勢所趨。”荀青眠語氣平靜，但是徐子微卻聽得一身雞皮疙瘩，“師頤他拿什麼來阻止我？”
大勢所趨，人心所向。
徐子微覺得這個世界怕不是瘋了，這樣的思想竟然都能找到讚同者。
明明在地麵的世界，很多人都羨慕浮空城之上的世界的人的智慧，可是擁有這種條件的人對於智慧竟然是嗤之以鼻的。
“可是師頤是這個世界上可以說是最有權力的人啊。”徐子微想了半天，終於說道。
“他終究隻是一個人類。”荀青眠重複、而且加重語氣地說了一句，“人類。”
“這和製造末世還不一樣，末世之中都有他的讚同者，因為末世所製造的結果從某種角度上來說的確是這個世界的一種趨向。可是反學不一樣，這是狂潮，這是大勢，師頤就算再怎麼強大，他隻能在這狂風暴雨中被淹死。”
“他是一個偉人，我尊重他，但是我覺得博物館這種地方才是他最佳的歸宿。”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關於戴時，真的沒有其他人猜出她的身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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