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沈逾白越走越遠,他卻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即便不願承認,他也知道自己完了。
從哪裡海賊被沈逾白藏在暗處的人擊殺,他就要擔下大責。
再到之後,他被沈逾白逼迫讓李班頭調動了衙役,這就是犯了大忌。
那日情急之下,他隻得權宜之計,想著事後再與馮老爺、唐老爺好好解釋一番。
可今日他才知道,自己在他們心中竟如此不堪。
誰會在乎一條狗是否清白?
他們隻會覺得這條狗背叛主子了。
而沈逾白當眾拿出的一千兩銀票,更是將他最後一點希望給湮滅了。
他們一旦對他有懷疑,往後他做的一切都是彆有用心。
即便將沈知州給弄掉了,他在他們眼中仍舊是個背主之人,往後必定會被清算。
沈逾白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馮老爺等人對他懷疑。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這一招,卻還是無解。
這便是陽謀。
如今的他若想活命,隻能倒向沈逾白。
可沈逾白一個小小的知州,帶著區區二十人,又如何是那些大戶大族的對手?
一旦沈知州喪命,也就是他孫家的滅頂之日。
……
“大人,那孫同知並未跟來,他是否還未歸順?”
周顯往身後看了會兒,便恭敬問沈逾白。
沈逾白道:“總要掙紮一番。”
“那孫同知就是一個大貪官,砍了也就是了,何必費這麼多心思收服他?”
周顯很瞧不上那孫同知。
若不是他與馮知章等人裡應外合,也不能瞞著朝廷那麼多年。
沈逾白眸光深沉:“通城州衙實際管事的就是孫柏,將他籠住,那些衙役們便能指使得動。通城這灘水太深了,想要攪動,必要削弱對方力量為己所用。”
他如今不過占了個先機,得了一功。
可他手頭的人與馮知章等人的下屬人數不能比。
想要將通城治理好,想要讓通城百姓能過上好日子,最先要做的,就是把州衙的人為自己所用。
光靠周顯等二十人,實在雙拳難敵四手。
“可以將孫同知廢了,再扶持一個自己的人上去,這樣豈不是對大人更忠誠?”
周顯疑惑問道。
沈逾白輕笑一聲:“孫同知在州衙經營多年,絕非他人一朝一夕就能取代。若清算了孫柏,他底下的人是否要一同清算?如此大動乾戈,必然逼迫他們徹底倒向馮知章。不如讓他們為我所用,將功補過。”
水至清則無魚,既然要用人,就要容人。
那孫柏籠絡下屬人心的手段是極強的,隻要斷了他在馮知章那兒的路,孫柏為了自己活命也會對他忠心。
周顯若有所思。
“就怕孫同知當牆頭草,到時從兩邊收取利益。”
沈逾白道:“明日往全城貼告示,此次衙役們擊殺海賊有功,每人賞銀十兩,名字都要寫詳細。”
周顯一怔,隨即臉上多了一抹驚詫。
再看沈逾白時,目光裡的欽佩又多了幾分。
書生雖文弱,一筆可殺千人。
或許,知州大人真可將此地治理成世外桃源。
思索間,就見沈逾白抬腿走向路邊一個攤販。
周顯旋即便是一驚。
難不成此人是大人安插在此處的眼線?
是了,依照大人算無遺漏的性子,今日必然不會隻帶他和孫同知前來赴宴。
一旦馮知章等人埋伏大量刀斧手,不顧一切衝出來,他一人雖能護著大人離開,卻也實在冒險。
大人必定是算到那等場景,特意留有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