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之婉轉之嬌氣,跟剛才老母雞似的護在兩個小輩身前的,簡直判若兩人。
蔣父蔣母聞言轉過身,指責的神色皆有所收斂,隻是蔣父仍然有氣:“老陸,你來得正好,今天這事兒,你們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陸壹看到老爸,不禁有一點忐忑。
老媽能理解他,但是在老爸眼裡,大概還會認為他是胡鬨吧。
陸爸爸隻是瞥了他一眼。陸壹覺出那目光是不悅的,但老爸並未罵他,隻是轉向蔣父道:“警方調查完了,自會有說法。老蔣,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儘管開口,時間不早了,我先帶他們回去。”
蔣父再大的怨氣,當著他卻不好發作:“你們帶陸壹走,這個女孩子得留下來。她約明若在那裡見麵,這件事跟她脫不了關係。”
陸壹把春夏擋得嚴嚴的,正要開口,一道冷冷清清的女聲先從背後傳出來:
“你們想知道什麼?蔣明若約我,因為她做過虧心事。”
蔣父怒道:“真是滿口胡言!”
春夏從陸壹背後走出來。
這兩個人她都見過。
當年校領導一次一次地做她和媽媽的思想工作,希望她們息事寧人。這一對夫妻為表誠意,親自派人送來了一筆錢,而他們倆,高高在上地坐在車裡,連車都沒下。
“我□□夏,蔣明若的初中同學。”
她看著蔣父陰沉的臉,和蔣母略顯茫然的神色,“如果你們不記得我,說明她做過的壞事,太多了。”
陸家的車將春夏送到小區樓下,陸壹也跟著蹦了下來。
後麵那輛車的車窗降下來,陸媽媽伸著腦袋問:“寶貝不回家啦?”
陸壹這會兒還摸不準老爸的態度呢,不過聽見這句,心裡大概也有了譜,揮了揮手道:“不回了,我得上去看看我女兒。”
“真是個小沒良心的。”陸媽媽歎了口氣。
車裡,陸爸爸隱隱不悅道:“整天沒個正形。”
陸壹是被春夏扶上樓的。其實他自己單腿蹦得也挺矯健,在外麵還收斂一點,一進了電梯,就趁機把自己的重量都往春夏身上壓。
“想死你了。”他把春夏擠在電梯壁上,拿腦袋在她肩上蹭,哼哼唧唧地撒嬌。
春夏也沒推他,不知是已經習慣,還是因為他此刻因為自己負傷而忍受。
陸壹把腦袋抬起來,瞅著她:“姐姐,你有沒有想我?”
春夏“嗯”了一聲。
陸壹的嘴便控製不住地咧開了,要不是現在右腳殘了,真想立刻扛起她衝出去跑三圈。
等電梯到達,春夏扶著他出去,他也不看路,就隻管盯著她瞧。
咪咪的叫聲從門裡傳出來,他的注意力才被轉移,立刻就笑了。
這種熟悉又踏實的感覺。
開了門,他一隻腳剛邁進去,咪咪就扒著他的褲腿試圖往上爬,一邊嗷嗷嗷,喊得比之前每一次都更撕心裂肺。
“哎喲,是不是想爸爸了,嗯?”陸壹把它抱起來,在腦袋上親了幾口,又把臉埋進它軟乎乎的肚皮。
親熱夠了,他抱著咪咪往客廳走。
單腿不方便,剛蹦了一下,咪咪被嚇了一跳,從他懷裡掙紮出來便跳下地跑不見了。
陸壹一邊叫著咪咪,一邊自己蹦到沙發,往下一躺,舒服地長長喟歎一聲。
春夏關好門,將帶回來的藥放進櫃子裡,一回頭,卻見他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她站在那兒看了一會兒,拿了一條毯子給他蓋上,把跳到他身上試圖用鼻子拱他的咪咪抱下來,開了一盒罐頭給它吃。
陸壹跟八百年沒睡過覺似的,睡得很沉,很沉。春夏洗完澡,換了一身乾淨睡衣,從浴室出來時,他躺在沙發上,連姿勢都沒變過。
她沒有吹頭發,害怕吹風筒的聲音太大,吵醒他。
已經很晚了,萬籟俱寂的深夜,這一天的驚險與勞累,在此刻放鬆下來。
困意上湧,春夏卻不想去睡,她坐在陸壹身前的地毯上,在隻開了一盞壁燈的昏黃客廳裡,看著他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的陰影。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好像什麼都沒想。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
是被忽然的一聲“姐姐”驚醒的。
她直起歪靠在沙發上的身體,便見陸壹猛地坐了起來,眼睛還是混沌的,滿是困倦。
看到她,大鬆了一口氣,伸手把她一摟,閉眼倒下,不出三秒鐘便又打起了小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