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2)

G177大道是G市通往其他城市的主要乾道,一望無際是曠野,巍峨高山連綿不絕。

這裡地處偏僻,廖無人煙,途中會經過一段很長的無人區,最近的交通樞紐站在一千公裡開外。

一般車子要是不多帶兩箱油,半路上就得歇菜。

溫辛記得,自己以前騎行過這條公路。

那時候的他剛大學畢業,多少帶點年輕人的躊躇滿誌,有一天,無意在網上看到驢友上傳的照片,風景美得令人心馳神往。

再一看地方,G177大道,正好就在自己家城市的附近。

他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走就走。

一個人,一輛自行車,再加上裝水和食物的挎包,標準的輕裝上陣。

但一個沒受過任何訓練的人想要挑戰公路騎行,結果可想而知。

短短十公裡路,叫他斷斷續續騎了快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後,溫辛不得不停下來癱坐在地, 越牙咧嘴地按揉自己不斷抽搐的小腿肉。

出師未捷先抽筋。

這段悲催的經曆,到底還是給溫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讓他深深地明白了做人得量力而行。

同時讓他至今也忘不了,當他靠著大樹唉聲歎氣時,和煦陽光鋪灑在臉頰上的暖意,還有輕風中的淡淡青草香。

也就是小狐狸後來溫辛的夢中所感受到的安寧。

現在,安寧的感覺仍在,帶來安寧的地方卻大變了樣。

溫辛透過車窗往外看。

昔日乾淨平坦的公路不複存在,到處是報廢的車輛。

有的從護欄裡側翻,有的連著幾輛撞在一起,爆炸後的車廂還溢散著漆黑的油煙。

大片血跡混合著肉泥不規則塗抹在路麵上,破碎的護欄邊隱約露出半個圓圓的東西,像是人的腦袋。

哪怕這段時間見過了不少屍體,溫辛還是習慣不了死人。

看著那雙灰白外凸的眼珠子,他皺了下眉頭,下意識彆開了視線。

刀疤臉就坐在溫辛的另一邊,時不時看一眼,怕這位才從桃花源裡出來的小少爺受不了刺激。

看到溫辛蹙眉扭頭,他立馬清了清嗓子,心裡已經想好了哄慰的說辭。

>卻沒想到,那些話沒來得及說出口,青年又把頭給扭了回去。

“喪屍追不上汽車,他們遇到了什麼?”

連聲音都很平穩。

刀疤臉不禁感到意外。

要知道現場的肉和骨頭糊了一片片,可比單純的喪戶咬人要慘烈多了,青年居然隻是眸色微沉,一點也沒露怯。

再想想基地裡那些才來的新人,聞到點兒血腥味就吐得昏天黑地,真不知道誰才是少爺。

溫辛見刀疤臉盯著自己,不動彈也不回答,疑惑地問:“怎麼了?”

刀疤臉翹翹嘴角,頗有點見才心喜的味道。

他乾脆把屁股挪過去,用手指點著路麵細講。

“要判斷他們遇到什麼事,你多觀察一下四周就知道了。”

刀疤臉指向其中一輛側翻的車。

“像那種單獨一輛車撞上護欄邊的,首先去看地上的輪胎印子,要是印子很多,歪歪扭扭,那多半是開車途中裡麵的人感染成了喪屍。”

“這種情況,喪屍一般都還留在車裡麵,你要麼彆靠近,要麼手裡一定要拿著東西。後者的話,我建議你拿槍,除了槍能在瞬間解決掉喪屍,其他武器像棍子、刀這些都不保險。”

溫辛聽出來刀疤臉有傾囊相授的意思,不然對方沒必要說得這麼詳細,頓時神色一動。

現在是末世初期,大家都處於摸索階段,這樣的生存經驗無疑是寶貴的財富,關鍵時候可以救命。

於是對方接下來的話,他聽得更認真了。

刀疤臉繼續說:“再看那些撞在一起的車,先分析地段開不開闊。”

“像這條G177公路,那就是開闊得不能更開闊,三輛車完全可以並排跑,就算前麵有車子出了事,後麵也能及時看到並躲開。”

“但他們還是幾輛車撞在了一起,你猜是為啥?”

溫辛思考了一下:“有東西在追他們?”

刀疤臉拍了一下手掌:“沒錯,而且追得很近。”

“然後回到你之前的問題,我可以明確地回答你,如果是我們認知之內的感染者,絕對沒有能力把這些車主逼到這個份兒上。”

溫辛聽他的語氣不對勁,想起刀疤臉他們曾經提到過的變異動植物,說

:“會不會是變異體?”

冷不丁被提到,青年懷裡的黑團撩了下眼皮,其他團子也是嘴角一抽。

該埋腦袋的埋腦袋,該撇頭的撇頭。

雖然那些壞事不是自己做的,但同為變異體,還是會覺得心虛。

刀疤臉摸了摸下巴,也是這麼想的。

寸頭男專心致誌開著車,聽到他們的對話,也琢磨出了問題。

他稍微觀察了一下,乾脆在一輛被踩扁的報廢車前停了車: "許強,文力,去看看是哪一種變異體。”

許強就是刀疤臉,文力是一個看起來瘦瘦弱但脫衣有肉的文藝青年。

他自稱末世前是學藝術的,隻可惜還沒拿起畫筆,就先拿起了板磚,把要啃向他妹妹的喪屍敲破了腦袋。

溫辛聞言,也想跟著他們下去看看情況。

可惜文力看出他的意圖,連忙把他攔了下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意外,你就留在車上吧,車子裡安全。”

許強卻跟他想法相反: "這是好端端的一個人,四肢健全,身體健康,你不能把他當脆皮瓷娃娃。而且末世一開始,遙遙無期,他遲早都得麵對這些,早一點不是更好積累經驗?”

文力還是很遲疑,許強瞄準他鬆懈的一刻,拽著溫辛就下了車。

“喂,許強!”

許強將文力的喊聲拋在了身後。

溫辛手裡還抱著黑團,許強拉他走的時候太快了,沒來得及把團子放下。

看黑團好像已經睡醒了,他伸出手來,摸了摸對方柔軟溫暖的耳朵,乾脆撈著團子一起來到了許強的旁邊。

身後,文力也無奈地追了上來。

這輛車子扁得很有特色,許強估摸著要是裡麵的喪屍還能活,估計比木板厚不了多少。

不過他還是警惕地踢了下車子,見沒有東西冒出來,才招了招手,示意溫辛可以靠近。

溫辛放慢速度走過去。

可以看出,車子是從上而下被砸扁的,頂部中間有兩個水桶大的凹痕,邊緣則因為承受不了壓力而高高翹起。

許強打量了片刻,覺得自己對動物世界的了解實在有限,看不出來這是什麼東西的腳印。

>文力卻對這兩個印子瞅了又瞅,狐疑地說:"我怎麼感覺好熟悉?"

連兩位有經驗的人都分辨不出來,溫辛也不指望自己能看出來是什麼的。

事實上,確實讓人沒有頭緒。

要從形狀來看,不像動物腳印,更像是兩把一模一樣的錘子,但頭部有個鉤子似的突起。

要從細節判斷,又沒看見什麼清晰的指印。

溫辛看了一會兒就放棄了,留下許強兩人還在周圍尋找著蛛絲馬跡。

這時,縮在青年懷裡的黑團卻抬起了腦袋,凝視著車頂兩枚清楚的凹痕,瞳色顯出幾分冰涼。

不知道是不是對鱗樹蝰的毒液產生了抗性,它越來越難壓製基因的躁動,甚至影響到了對外界的感知力。

還記得途徑上一段路的時候,溫辛和許強提到了變異體。

當時它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但拿不準是真的有問題,還是自己的感知又出了差錯。

直到現在,它終於可以肯定。

這裡沒有變異體的氣味。

也就是代表著,追擊這些車主的怪物,不是變異體。

溫辛見黑團子表情嚴肅,想問它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話還沒有問出口,低下腦袋的他,突然看見了自己因抱著團子而下意識微摸起來的手掌。

溫辛一怔,繼而瞳孔一縮,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在腦海中瞬間成型。

他急忙伸出手去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