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2 / 2)

荊棘打了個寒顫,在溫辛的攙扶下,手腳發軟地站起身。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敏銳的執行官側目遠眺,有所察覺地望向市政樓的方向。漆黑巨獸一秒變臉。

它狀若無事地伸長脖子,環顧城市,仿佛一瞬間也沒有走神,儘職儘責地威懾著膽敢覬覦G市的四方宵小。

突然,漆黑巨獸目光一厲,發出一聲低沉的龍嘯。

無形的風浪掃蕩出去,溫辛一行人的耳力都不算差,幾乎同一時間聽到城南方向傳出的爆炸聲。異能者組建而成的護衛軍連忙趕過去,不多時,領隊回來,向溫辛稟報情況。

類似的潛入襲擊事件,已經發生了很多次,但有暴龍坐鎮看守G市,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勢力組織成功突圍過。

溫辛不苟言笑地點點頭,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暗中給暴龍豎起了一個大拇指。隔著幾公裡的長街,暴龍卻一眼看到了青年執行官藏在身後的手勢,眉眼含笑。

那股令人不寒而粟的威壓,仿佛也在此刻化為烏有。

荊棘渾身一鬆,心有餘悸地摸了摸喉嚨,還沒鬨明白為什麼自己會

惹火那頭可怕的恐龍,就聽見溫辛關切地問他: "你剛才是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一瞬間,從荊棘身上消失的壓迫感又回來了,且比剛才來得還要洶湧,宛若泰山壓頂,差點讓他撲通趴在地上。

荊棘艱難地抵抗著,遙遙對上暴龍那雙涼颼颼的黃金瞳,急中生智般,猛然產生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難道這頭怪物對溫辛懷揣著占有的欲望?

一隻變異體居然對人……簡直是荒謬!

荊棘顧不上害怕,很想轉頭詢問青年,有沒有察覺到那頭怪物對他懷揣著這樣陰暗齷齪的心思。可濃鬱的恐懼壓迫著他,讓他連張口都感到困難。

好半天後,荊棘艱難地擺了擺手: "沒,我就是,心臟不舒服,可能這段時間累狠了。"溫辛直覺他的狀態有點不對勁,可轉向暴龍那邊,一切如常,沒有異能者潛入襲擊。

他便叫來幾個人,讓他們帶荊棘回去休息,並叮囑對方接下來的兩天給他放假,在家裡好好躺著。

荊棘在隊員的手中掙紮著,還想說什麼,無形的力量卻適時封了他的嘴。文秘在旁邊目睹這一切,欲言又止。

庭小樹,南部地區軍械廠貨物運輸員刀疤臉的表弟,原來學的是市場管理,末世到來後猝然下崗。

後來在刀疤臉表哥的幫助下,自學大學生化,本以為自己會在軍械廠的生化研究部門累死累活,沒想到峰回路轉,天降餡餅,居然讓他成為溫辛麾下一員,且被委以重任,在文職秘書的崗位上發光發熱。

隻是光還沒發出來多久,就讓文秘發現了上司合夥龍對自家上司那驚世駭俗的情感。文秘不敢置信,文秘也以為自己腦子出了問題。

但關鍵在於,暴龍隻有在麵對溫辛的時候會顯得拘謹無害,除此以外的一切生物都不值得它掩飾自己的凶戾。

這麼一對比,就顯而易見了啊啊啊!

文秘偷看一眼遠處的漆黑巨獸,又看了看在這一方麵異常遲鈍的上司,基於自己也無法形容的操蛋心理,第不知道多少次試探道: “閣下,你有沒有覺得原岩中閣下看向您的眼神,稍微熱切了一點?"

原岩中是小黑的新名字。

那天冥思苦想半宿的溫辛,終於在無奈中再一次認清楚自己取名廢的事實,

於是通宵翻看各種古詩雜文,陡然翻看到了這一句話。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熱切?"溫辛回過頭來,再度和暴龍對上眼。巨大的恐龍傲然屹立於天地之間,察覺到青年的注視後,倏而對他柔和了目光。

那一眼,似乎叫遲鈍的青年執行官,也感覺到一股未曾付諸於口的情感。

溫辛頓了頓,笑話自己想太多,平靜地解釋道: “我曾經遭遇過幾次意外,現在又變成了眾矢之的,岩中可能是怕我出事,所以格外關注我的安危。"

文秘: "……"他有點想揭破事實,又怕暴龍在那虎視眈眈,自己小命要沒。前往對外接待室的路上,助理手上提著公文包,文秘抽出重要文件,遞交給溫辛。

一行人從天亮至天黑,不是在奔波見人的路上,就是在會議室內規劃G市的部署,處理公文要件。

路巷建設、水暖電氣、難民的安置、農田耕種、交通安全衛生……

這些東西,隻有親自上手的時候才知道細節有多麼繁瑣,要推行起來遇到的一係列問題有多麼炸裂。

很多涉及到專業領域的問題,溫辛無法從書籍中得到參考,更無法向遠在西北的溫勁風求助,隻能委托到陸續前來投奔的專業人士。

但這些人雖然具備豐富的知識和嫻熟的專業技能,心裡的小九九卻不見得少,於是溫辛又要警惕他們拉幫結派,弄出一些不可告人的勾當。

溫辛忙得腳不沾地,時間幾乎都被這些事情擠沒了影,三天三夜不合眼是常有的事。

得虧他的體質異於常人,不然早晚得累出一身毛病。

外人眼中,青年執行官無疑是堅韌與強大的代表,他好像從來都感覺不到累,也打不垮。

連跟隨在側的B級異能者都叫著吃不消,溫辛卻還能邊嚼著咖啡豆子提神,邊精準地指出項目中存在的問題和缺漏。

直到這一天,溫辛在家裡也沒停下翻看公文,似乎繃緊的弦終於鬆弛,叫他困到了極點,一手翻著書頁,一手撐著額角,眼皮子顫顫巍巍地往下墜。

燈光打在他慘白的臉上,睫毛微顫,映出一小片扇形陰影,眼眶下的一圈青黑叫人觸目驚心。

原本在旁邊默不作聲看書的

暴龍終於忍無可忍,將青年從書桌上“撕”了下來,難得嚴厲地凝視對方。

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責問,青年執行官突然反手環抱他的身體。

生產洗發水的商家早已停產,現在人們洗澡,要麼用的存貨香皂,要麼用的粗製肥皂,甚至有人在廢棄的庭院中找到了皂角樹,除此之外還有杏樹、梨樹,似乎是前主人的興趣愛好。

照理來說,原岩中應該嗅不到青草香了。

但當溫辛主動撲到他身上的時候,那抹令他魂牽夢繞的氣味再一次泛上腦海,叫他下意識感到局促,慌亂地抱住青年。

"小黑……"溫辛還是習慣叫暴龍的小名。

那張薄唇一啟一合,原岩中白天才見識過它的厲害——眾目睽睽之下,就是這張看似柔軟的嘴唇,連珠炮一樣言辭犀利,將怠惰的管理層批評得無地自容。

如今,它卻隻吐露出軟到像撒嬌的話語: "我好開心啊!"

溫辛眉眼彎彎。

"他們活下來了,就在這片土地上,似乎還很開心,打算長久地居住下去。"

青年執行官困到極致,似乎在男人身上嗅到安心的味道,眼皮小雞啄米般耷拉下去,說出的話細弱蚊蠅:"太好了,我一定,一定會保護好他們的……"

原岩中抱住不知不覺又瘦了快小半圈的溫辛,一邊惱恨青年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一邊又不忍心責備那話中如星光跳躍的歡快。

半晌,他似乎無可奈何般,在青年身後反手輕拍一記。

“好。”

都依你。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等溫辛回過神來的時候,氣溫又下降了一度,鱗樹蝰從東部地區來了又去,紫鬆鼠的圍巾也快要織好。

而收到邀請函的客人們,也帶著它們的禮物,迫不及待地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