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殷道士眯起眼,“你叫他過來。”

賀年遲疑了一下,點點頭,隻是還沒叫,時潛就已經過來了。

“這不是巧了?”時潛不知道從哪裡摸了把折扇,手指輕輕一撥就打開了,緩緩扇著風笑道:“剛發現沒帶錢的時候還在想要要怎麼辦,沒想到就碰到親人了。”

翟寅從知道賀年沒有希望了那一刻起就一直憋著一腔內疚和煩悶,對師父和賀年都不能發,看見時潛就忍不住了:“你可真夠不要臉的,在賀家蹭吃蹭喝蹭住就算了,到了外麵來了還要蹭人家的,知不知道羞恥兩個字怎麼寫?”

時潛挑眉,用扇子擋住半張臉:“哦?難道你知道?”

翟寅皺眉:“知道什麼?”

“羞恥兩個字怎麼寫啊。”時潛收了扇子,揚眉一笑:“我沒上過學不知道,要不你拿支筆現場教我?”

翟寅:“……你! ”

本來是罵人的話,被人這麼漫不經心吊兒郎當地接了,就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使不上力就算了,氣還得自己全悶著。

兩人對話時,殷道士一直觀察這時潛,等到確定了才緩緩道:“你身上有血腥氣。”

時潛轉頭:“這位是?”

翟寅表情驕傲:“我師父。”

殷道士盯著時潛,冷聲道:“你身上為什麼會有翟夫人的血腥味。”

翟寅臉色一變:“什麼!”

賀年也是一臉驚愕。

時潛無辜:“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殷道士目光森冷:“除非接近過翟夫人,不然不可能現在身上還留著她的血腥氣。”

時潛依然無辜:“所以呢?”

翟寅臉色驟變,眼底猩紅:“所以呢?!”

他想起賀年之前無意間提起時潛撞見過他的母親,他母親還因為維護賀年找了時潛的一點麻煩,如果是平時他自然不會多想,但此時此刻他正是神經敏感的時候,而且他師傅絕對不會判斷錯那血腥味來源,時潛和他在今天之前沒有任何交集,也絕對不可能有近距離接觸到他母親屍體的機會……

想到這裡,翟寅看向時潛的眼神猶如找到了殺母仇人,握緊拳頭就朝時潛撲了上去:“你身上怎麼會有我媽身上的血腥味!你給我說清楚!”

時潛不緊不慢一避,折扇抵開他伸過來的手,好奇道:“令慈死了關我什麼事?”

翟寅腦子裡全是血腥味三個字,什麼都聽不進去了,用儘了狠力朝時潛揮出一拳。

時潛扇麵一擋,悠然隨意得仿若隻是擋開一隻調皮玩耍的彩蝶,臉上還帶著淺笑。

翟寅一撲不成,再打三擊都被化解,恨意和怒火直衝腦門,氣得失去了理智,一手抽出拜師時殷道士送給他的見麵禮就要朝時潛扔去。

殷道士看到時潛遊刃有餘地擋開翟寅時,臉色就已經沉重了不少,此時見他又直接用扇子抵住了翟寅的拳頭,立即變了臉色:“住手!”

翟寅早就已經氣昏了頭,哪裡還聽得到彆人說話,手裡彈珠大小的血紅色的圓珠脫手,在陽光下散溢出不詳的光芒。

辛南嚇得衝了過去,他知道時潛有些本事,但是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而且那個道士比時潛大那麼多,肯定也比他厲害,這個東西丟過去肯定會出事。

然而一個普通人的速度哪裡比得上注入了煞氣的血色圓珠。

那東西幾乎是眨眼間就到了時潛的麵前。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變慢了,殷道士伸出的手、賀年期待的眼神、翟寅大仇得報的獰笑從時潛餘光裡晃過,他勾唇一笑,抬手捏住了血色圓珠,看向辛南:“彆摔了。”

辛南根本刹不住車,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時潛搖頭:“我都提醒你了。”

辛南顧不得疼,驚愕道:“你抓住那東西了?”

時潛晃了晃血色圓珠:“喏。”

翟寅不敢置信:“怎麼可能?!”

殷道士鬆了口氣,表情也從凝重變為了忌憚,上前一把將翟寅抓到了身後,拱手:“不知是哪門哪派的道友?”

時潛捏著圓珠把玩,沒有看他:“我倒是不知道現在還沒築基就能互稱道友了。”

殷道士表情一變,拱手的姿勢改為作揖:“前輩,小徒多有得罪,還請前輩見諒海涵。”

翟寅:“師父……”

“閉嘴!”殷道士一把將翟寅抓了過來,摁著他的腦袋將他壓成了九十度鞠躬的姿勢,朝時潛深深作揖:“小徒確實衝撞了前輩,但請前輩看在他還未踏入仙門,不懂規矩也識不得高人的份上放他一馬。”

“這倒是好說,隻不過……”時潛在其餘幾人膽戰心驚的目光下上下拋接著那紅珠子玩了一會兒,慢慢開口:“隻不過這小珠子看著挺有意思,你這小徒弟好像還有幾顆,就留給我玩怎麼樣?”

殷道士立即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他直接從翟寅口袋裡翻出剩下幾顆紅色圓珠連著裝珠子的靈囊一起給了時潛,“請前輩笑納。”

時潛接過直接拋給了辛南,離開前朝周圍驚愕又不明所以的服務員彎眸一笑:“菜很好吃,後麵那幾人結賬。”

等時潛離開,殷道士才長長鬆了口氣,攔住要給時潛結賬的賀年,先一步付了錢。

從飯店出來,殷道士轉身看了眼賀年,再麵對翟寅時,第一次徹底沉下了臉:“之前就知道你行事魯莽,但此時還在現代社會,為師就想再給你幾天自由時光,也想著在這裡你再怎麼也惹不出大亂子,卻沒想這次直接我眼皮下就招惹了這樣的人物!”

翟寅從被殷道士摁著鞠躬道歉時就屈辱震驚的一張臉,直到此時此刻也沒有恢複,聽到他這麼說,更是將心底的怨憤說了出來:“他算個什麼人物!不過就是個到賀家蹭吃蹭喝的窮親戚而已!”

“窮親戚?”殷道士早知道翟寅腦子不夠靈活,性格也傲慢偏激,但他看中的一直是他的天分,也認為翟寅好好教導還有餘地,但沒想到這個地步了,翟寅還能自欺欺人,“這種修為的人彆說是放在這個沒有靈氣的荒蠻之地,就算是在高靈界也絕對窮不了!不要用你們這邊的黃白之物來衡量人家的實力,狹隘至極!”

“現在說這些你也不懂,等你跟著我去高靈界待兩天自然就知道了,不過為師今天必須和你提個醒,那邊的等級森嚴,修為就是一切,千萬不要再莽撞得罪人了,剛才那位算是脾氣好的了,如果換個脾氣差的,彆說你,你師父我我不見得能走出這裡。”

說到這裡,殷道士忽然想到什麼,目光也終於舍得分了一點給賀年。

“那位是你家的親戚?”

賀年臉色慘白,神色恍惚,不知在想些什麼,下唇咬得已經滲出了血跡,聽到殷道士的問話也沒及時回神。

“賀年?”翟寅撞了下賀年的肩膀,賀年才惶恐抬眸:“什麼?!”

殷道士皺了皺眉頭,但想到賀年和時潛的那層親戚關係,還是放緩了聲音:“你家既然有那樣的親戚,何必舍近求遠,但凡那位願意提拔,將你們全家都帶入上界也不是不可。今日之事我和翟寅太過失禮,麻煩你回去後幫我們給那位前輩再帶一句道歉。”

賀年將攥得發皺的衣角鬆開,泛白的指節發出輕微細響,他勉強扯出笑來:“前輩的話,我一定會帶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