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洲還沒站穩,就又被另一個邪修抓住了胳膊,隻見他站在了何之洲身邊,對江如練巴結討好,“大人,是魯十三朋友,一直想認識您這層次人物,今天能見您可真太榮幸了。”
江如練看也沒有看他一眼,那邪修也絲毫不覺得奇怪,依舊在一邊大獻殷勤,不但自介紹了一同,還一點兒也不隱晦地表示隻要能夠提修為,他什麼事情都願意做。
何之洲越聽越惡寒,傳音時潛他們想走。
時潛回他:“打聽下他怎麼認出你。”
何之洲隻能忍惡心站在原地,問:“你怎麼認出?”
那邪修還在和江如練說話,聽到何之洲開口也不惱,還好好和江如練結了個尾,才對何之洲:“這有什麼難認,所有血裡,就你又矮又瘦……”大概是還想讓何之洲牽線搭橋,他連忙改口:“意思是,所有血裡,就隻有你獨特,咱們哪個身上沒有一點血腥味,隻有你自從跟了那位大人之後,每天都是乾乾淨淨,身上一點血味沒有,還有股茶香味,一聞就知。”
時潛幾人都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等邪修走後,何之洲聞了許久也沒從身上聞到什麼茶香,還把袖子往江如練時潛鼻子下麵送:“哪裡有香味?你們聞到沒?”
江如練搖頭,時潛:“是茶香。”
何之洲聞言深深在袖子上吸了一口,終算是聞到了一點:“時小潛,你這鼻子太靈了吧,這些邪修都是狗鼻子能聞出來不奇怪,你竟然也能聞出來。”
時潛沒有說話,實際上這衣服上茶香對他而言其實有些熟悉,隻是這茶香不純正,還摻雜了彆味,所以他暫時也辨彆不出來到底是什麼茶香味,可絕對是他熟悉喝過茶。
何之洲知自己身上真有香味之後,忍不住問:“那豈不是很容易暴露?剛才那幾個邪修說這身衣服主人不知傍上了誰,總之肯地位不低,要是那人找怎麼辦?”
江如練,“速戰速決,混到前麵去看看情況,你們在後麵等。”
青衿點頭,這裡隻有江如練穿是霧血袍子,這些邪修按照地位等級以祭祀池子為圓心向外擴展,最外圍修為最低,最裡麵修為最,圈層分明,他們幾個混進去反而容易暴露。
何之洲雖然擔心,卻也:“老江,小心點啊。”
時潛是最想和江如練換身衣服自己進去,但這兒顯然不太可能,隻能也點了下頭:“有情況立即撤,你們也是,如果暴露了就直接跑,不要等人齊。”
他們是來陪他尋找線索,時潛不希望他們出事。
江如練點頭:“走了。”
五人剛商量好,就見門邊魔修們如摩分海一般,讓開了一條路,與此同時,其他魔修紛紛低頭,深深弓腰,起身:“見過邪君!”
時潛幾人反應也算迅速,立即跟人群低下了頭,餘光卻忍不住向那邊打量,之前前麵都是密密麻麻邪修,根本看不清門那邊所謂邪君到底長什麼樣。
輪椅碾壓地麵聲音在安靜廣場上不停歇,時潛耳力不錯,輕易判斷出輪椅上人體重不重,可以排除壯碩青年人這個選項。
他很想展開神識看看那“邪君”到底長什麼模樣,但此刻廣場上單霧血就不下百人,更彆提堪比元嬰期修為煞血了。有之前山腳被矮個邪修發現訓在,時潛再激動也不這個時候衝動。
不知等了久,那輪椅聲才終停止,接,是一蒼老嗓音,“開始吧。”
時潛幾人這才和其他邪修們一起抬頭,隻見那圓形祭台上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堆疊了如小山一般盒子,隨輪椅上邪修一聲令下,站在他旁邊一個邪修衣袖一揮,那些盒蓋全數打開。
霎時之間,啼哭聲響洞穴,那哭聲裡儘是怨氣與邪氣,帶極為強烈感染力,讓人血氣翻滾,惡上心頭。
時潛幾人都對聲音感到十分不適,何之洲和秋白更是第一時間就想捂住耳朵,青衿傳音在此時出現所有人腦海:“不要動。”
何之洲和秋白此時才發現周圍邪修們對此毫無反應,甚至有人抻長了脖子,即是隔兜帽,都看看到其中貪婪與向往。
想到那盒子裡都是什麼,何之洲不由毛骨悚然,“那些都是……沒生出來嬰兒吧?”
之前他們隻從截圖上看到了那些盒子,但隔得太遠,難以看清材質和更具體模樣,即知那盒子是長方形,也從沒有往那個方向想過,畢竟那樣小盒子,是個正常人都不想到裡麵裝是嬰兒屍體。
秋白捏緊了拳頭:“這想一把火燒了這些畜生不如東!”
青衿也難以平靜,但分得清場合,提醒弟弟:“小白,注意你現在在哪,不要太明顯。”
即使是有兜帽隱藏了相貌和大致身形,但在一眾翹首以盼期待不已邪修裡,他們幾人若是一直低頭,緊繃身體,久了一被察覺。
秋白經過提醒之後,很快鬆開了手,輕輕嗯了一聲,也慢慢站直了。
幾人看向祭台,這才發現那打開小小棺木全都是桃木所製。
嬰孩未落地就慘遭殺害,本就怨氣深重,且民間有說法,未出世之前嬰兒都不能算真正人,因為他們是魂魄投胎轉世,沒有吸入陽世陽氣,就依舊能聯通陰陽兩界,依然是魂魄。
陰魂最怕桃木,未出世而亡嬰孩比起普通嬰孩隻更害怕桃木,這些邪修桃木裝他們屍體,其險惡心可見一斑。
就在時潛他們以為這已經是極限時,卻見那飛起棺木蓋驟然為灰燼,一股邪風卷起了棺木中嬰兒,邪氣血肉模糊死胎身上竄動,穿插,如同利刃將他們身上割除看不見傷口。
洞穴裡啼哭聲更大了,也更加淒厲了,與此同時,圍坐在方形池子邊邪修們開始吟唱,詭異腔調與嬰兒哭聲混合,聽人毛骨悚然。
時潛自認為見識廣,但此情此景也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後脖頸都感覺微微發涼。
不僅僅是時潛,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洞穴溫度驟降,且伴隨那些邪修吟唱,溫度越來越低,直到凍得人牙齒發抖。
何之洲是南方海島人,一向就很怕冷,也是第一個撐不住,他站站僵硬起來,人忍不住往後倒去。
江如練和時潛同時身後,從背後扶住了他。
在這裡他們不能運轉靈力,更沒法使符籙法器,因為太容易被發現,就連傳音都很小心。
青衿問:“還能撐住嗎?”
何之洲嗯了一聲,“沒事,不倒,你們彆撐,小心被發現。”
然而實際上,除了他們五人,他們周圍邪修也不好受。
邪修們雖然習慣了陰冷潮濕環境,但也不是說可以適應極寒溫度,這驟然下降幾乎沒有緩衝冷,是鑽進骨髓要將骨頭都凍碎陰寒,這些低階邪修也一樣沒法抵禦。
眼看不遠處有個邪修倒下,時潛幾人才鬆了口氣,至少他們現在情況不算異樣。
前方儀式依然還在繼續,啼哭聲裡,邪修越來越濃重,然後方形血池裡,漸漸有了動靜,無數雙手從血池裡伸出,五指扭曲像是想要抓握住什麼,發現什麼也抓不到後,有一具屍體慢慢爬了起來。
隨後,一具具殘缺屍體跟隨在那具屍體一起爬起,他們身上裹血液,就如剛破殼而出禽類一般,粘稠血液被他們手印腳印烙印在圓形祭台邊緣,然後一點點爬上了祭台。
第一具殘缺屍體抓住了離他最近嬰孩屍體,就這樣塞入了他血肉模糊嘴裡,然後他長出了一隻嬰兒般短小纖細手臂,第二具屍體將嬰孩屍體塞入了他開腸破肚肚子裡,然後他腹部慢慢愈合,長出了一個圓圓小小肚子,第三具屍體……
每一具屍體隻要吃到了嬰兒,就長出他們殘缺一部分,隻不過那一部分都是嬰孩大小,隻見那圓形祭台上,有長了嬰兒手臂屍體,有長了嬰兒腦袋屍體,也有既長了嬰兒手臂,也長了嬰兒腦袋屍體。
浮在空中嬰兒越來越少,那些屍體漸漸開始打鬥,空氣中啼哭聲小了,卻變得更加尖銳陰冷,甚至伴隨這些屍體勝利,發出清脆稚嫩笑聲。
時潛腦海裡忍不住浮出一個猜測:控製這些屍體,不是那些屍體本身,而是被他們吞吃嬰孩。
時間越來越長,吟唱腔調也越發尖銳淒厲,祭台上最後也隻剩下了兩個“真正嬰兒”。
他們長者嬰兒頭,嬰兒手,嬰兒腿,全身上下從任何一處看,都是嬰兒模樣,隻有時潛他們知,那具嬰兒身體裡住不隻一個嬰兒。
果然,兩個嬰孩扭打撕咬在一起後,發出了數聲淒厲慘叫,有笑有哭有毫無意義卻讓人聽了頭皮發麻大叫,那聲音如同籠罩在頭頂,尖利得讓人耳鳴。
未出世嬰孩是很小一團,祭台上兩個嬰孩卻已經有了滿月孩子模樣,白皙圓潤,肉嘟嘟一團,若是忽略他們猩紅雙眼,也一是個玉潤可愛孩子,可是此刻,他們卻如同野獸一般,最怨毒目光,最凶狠方式,將對方撕咬得遍體鱗傷,深可見骨。
伴隨一方壓倒一方,前排邪修們越來越興奮,甚至有呼叫好,激動地想要往前麵擠,後排邪修們不知為何一個接一個相繼倒下,唯有時潛幾人眼底冰寒之色越來越甚,站在一群到底邪修之間,鶴立雞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