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
時潛抽出花瓶裡幾隻五彩斑斕的野花, 捧腹笑道:“小白龍,你品味怎麼這了?以前你不是隻喜歡那些特彆素的,比如那些白的綠的嗎?”
白敘之目光落在他拈著青翠花枝的雪白指尖, 又緩緩移開:“那天無垠峰發生了什麼?”
時潛將花往耳邊一彆, 轉頭悠悠笑道:“怎?”
白敘之沉下眼眸:“時知臨。”
時潛嘖了聲:“我之前還想你脾氣好了些, 怎麼感覺現在又變差了。”他拿下耳邊的花, 又放了花瓶裡,指尖撥弄著花瓣, 沒什麼情緒道:“還能發生了什麼, 不就是陣法破了然我就死了。”
白敘之:“何會破?”
時潛將花一朵朵又拿了出來,仔細研究每朵花哪裡入了小白龍的眼,漫不心道:“就那破了唄, 我陣法研究可是一絕, 你又不是不知道。”
“時知臨。”白敘之冷下語調:“談正事勿玩笑。”
時潛將花一股腦又全部放瓶子裡,往凳子上一坐, 被他冷言冷語激的脾氣,在與他對視時, 瞬間又全縮了去, 他往桌上一趴,下巴抵著桌麵, 嘟囔:“凶什麼。”
白敘之抿唇:“我隻是想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
時潛垂眸,“我也記不清楚了。”他指尖刮這桌麵的紋路, 刺撓出聲響:“你知道無垠殿的陣法連接天山大陣,那天我可能是……瘋了吧, 總之就有些神智不清醒,反正我在這世上也沒什麼留戀,人人喊打的, 那些討伐我的也都堵天山腳下了,總不能我一個人連累整個師門吧,所以找到陣眼就乾脆自爆了,一了百了唄。”
白敘之靜靜看著他,許久之,移開視線:“算了,你不想說,我不逼你。”
時潛刮在桌麵的手指停頓,等待了一會兒,還沒有聽到動靜,抬頭。
“小白龍?”他茫然環顧了一圈,沒在院子裡見到人影,剛想做什麼,就見一道白色身影從竹屋裡走了出來:“裡麵已收拾好了,你就在這住下。”
時潛抬的屁股又坐了下去,“你沒走啊?”
白敘之淡淡道:“你可知你身上已有邪氣侵染。”
時潛目光微閃,輕輕嗯了一聲。
很早之前他就察覺了,大概是某天他在酒店吸收到了靈氣之,當晚便做了一場很的夢,夢見的時安在時家的那段時光,真實而溫馨,沒有光怪陸離,也沒有噩夢侵擾。
然而對於常人而言或許正常的夢境,對時潛來說卻不然,自時家滿門被滅,他就再也沒有真正入睡過了,即便是重生來,也是如此,能夠入睡且做夢,就是他大的異常。
而且不僅如此,他發現自己比之前更加衝動,情緒伏也越來越大,曆時家的事情之,不論殺人還是救人,他都很衝動行事了。權衡利弊能報仇,小心謹慎能活著,若當時的他沒有收斂克製自己的事,絕對無法走到來的高度。
之前在邪修祭祀的廣場上,他知救狐妖不可能,卻依舊衝動地想拿出他的底牌一搏,正是因那些不合時宜浮上心頭的往事勾了他的情緒,然情緒壓製了理智,讓他做出了不合時宜的決定。
白敘之衣袖下的手握緊成拳,放在了身,語氣依舊淡然:“即便如此,你也不來找我。”
時潛一頓,“我不是這個原因……”
白敘之抬眸,向前一步,逼視他道:“那是什麼原因?”
時潛扭過頭,避開他的視線,避重就輕道:“我知道自己邪氣入侵,但是你也知道邪氣對我不了什麼作用,頂多讓我做點夢衝動點,也沒太多副作用。”
見白敘之不言,時潛轉開了話題:“我看那老邪修挺厲害的,你和他打架贏了沒?他死沒死?”
白敘之:“逃了。”
時潛驚愕地抬頭:“逃了?”有邪修能從小白龍手下逃走,這簡直不可思議,“那老邪修這麼厲害?”
白敘之嗓音清冷:“你跑得更快。”
時潛:“……哈,是哦,當時太危險了,那邪氣滾得和浪花似的,我差點以自己能被淹死哈哈哈。”
白敘之隻靜靜看他,清淩淩的眼眸裡倒映著他心虛的臉。
時潛乾笑不下去了,摸了摸鼻尖:“那什麼,那隻狐妖呢?我看差點被那祭祀池裡的血給吞了,現在沒事了吧?”
“邪氣入體太深。”白敘之淡淡道:“需時間拔出。”
時潛理解地點點頭:“到時候你用碧落吹一曲,應該就差不多了。”
白敘之:“碧落非驅邪之用。”
“我知道啊,那之前你不是也幫我驅過邪氣嗎……”頂著白敘之的目光,時潛說不下去了,然而轉來轉去也沒話題可轉了,隻能沒話找話到了初的話題:“你這是從哪兒找了這麼個地啊,真和當時我們曆練住的那竹屋太像了——對啦,你說找李孟春,那這是李家的無名峰?之前他們那峰頭都光禿禿的,沒想到竟然還能找出這麼一座有花有樹的山頭,這山頭取名字沒?不會也沒名字吧?”
白敘之:“萬象穀。”
時潛點頭:“這個名字不錯,萬象——”點頭點到一半,話音戛然而止,他錯愕道:“這裡是萬象穀?”
白敘之:“是。”
時潛倏地站了來:“你怎麼給我帶這來了?這我等下怎麼去?萬象穀應該有通往低靈界的出口吧?”
白敘之淡淡道:“沒有。”
時潛難以置信:“沒有你怎麼來的?雪見現在速度這麼快?一會兒就低靈界飛高靈界再進萬象穀了?”
白敘之還沒答,身側的楓樹便落下一片楓葉,楓葉打著旋兒落在他掌心,現出一行字。
時潛好奇:“上麵說什麼?”
白敘之:“胡靈體內邪氣過重,此刻有入邪傾向。”
時潛想天衍曾說狐妖必死無疑,不由道:“你快去看看吧!”
白敘之:“你和我同去。”
時潛往縮了縮:“我去做什麼?你們妖族那些老大臣都看我不太順眼,還是算了。”
白敘之看著他,過了會兒道:“在這等我。”
時潛彎眸:“快去吧~”
等白敘之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實現範圍內,時潛立即叫出天衍:“你之前說的我不希望發生的事情是不是就是遇見小白龍?”
天衍抱胸道:“你自己想唄。”
時潛見它陰陽怪氣的模,又想一件事:“還有之前你讓我想想怎麼逃,也不是說邪修吧?”
天衍哼了聲:“你自己想唄。”
時潛眼眸微微睜大,難以置信:“我和你什麼仇什麼怨!你竟然這麼坑我!”
天衍:“你自己……”
時潛一根指頭堵住它的嘴:“我想清楚了,大哥,我之前嫌棄你絕對是我的錯,我現在道歉,我想你大人大量一定不會和我計較的對吧?”
天衍往飛去,呸呸聲,抹了好幾下嘴狐疑道:“無事獻殷勤,你想做什麼?”
時潛嘖了聲:“還能做什麼?當然是走人啊!”
天衍看了眼這山穀:“這裡山清水秀的,靈氣也充足,特彆適合你修煉,什麼走?”
時潛:“我現在不是還在打工還債嗎?再說了何之洲他們見我不見了肯定擔心,我可不是那種不告而彆的……”在天衍的斜睨下,時潛改口:“反正我得離開這,你算算我逃跑的機會有幾成?”
天衍抱胸:“你直接讓你的劍帶你飛出去唄,還我算什麼算?你不是有了把和你之前那把寶貝弓得差不多的弓了嗎,再加點什麼材料說不定也能飛呢,你讓他們帶你走,我又不是你的命靈器。”
時潛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大哥,您這話說的,讓我覺得我是個渣男。”
天衍:“你不是嗎?”
時潛:“我當然不是!”他三世加來都清清白白!除了某一次
天衍:“彆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雲煙府和白敘之做了什麼,你還說自己不是渣男?”
時潛:“……那不是假的嗎!”
雖然語氣竭力理直氣壯,但還是透露了幾分心虛。
天衍:“你倆都拜堂宣誓結道侶了還是假的?”
時潛:“那不是形勢所逼嗎!”
天衍半信半疑:“真的?”
時潛:“當然是真的,這種時候彆說這些有的沒的,快幫我算算我能不能跑得了!”
天衍一邊眨眼一邊說:“不能。”
時潛:“連算都沒……”
他突然意識到什麼,聲音戛然而止,僵硬著沒轉頭。
白敘之的聲音從身傳來:“算什麼?”
天衍嗖的一下到卦盤,獨留時潛麵對眼前一片空氣,和身的小白龍。
他心底暗罵一聲,慢慢轉過頭:“你什麼時候來的?我剛準備去找你……”
白敘之淡淡道:“跟我來。”
說完轉身離去。
時潛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確定是逃不了了,隻能跟上。
從山穀出來,竟然是冰封的雪山,他驚訝的剛想開口,餘光瞥見身旁人比寒霜還冷的側臉,就偃旗息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