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春突然被叫住,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咳嗽兩聲,解釋道:“我剛才突然想起了一些事。”
李司令無比理解:“必定是昆侖山下邪修祭祀的事情吧,師祖放心,那些邪修已經撤離了,剩餘沒來得及跑的也都被我們抓了起來,現在正在拷問他們祭祀的目的。”
李孟春這才想起這一茬,點點頭,乾笑道:“是啊,我就是想這件事。”自從成了無名峰輩分最高的師祖之後,李孟春就宅在無名峰峰頂山洞裡不愛出關了,就是因為擔心自己出關多了會威嚴不保。
果不其然,出關少並且維持住了師祖的威嚴形象,就能收獲真心實意幫他圓場的徒孫。
李孟春很滿意,順著他的話,嚴肅道:“那些邪修無比猖狂,竟然敢在我們李家眼皮子底下祭祀,幾乎就是在挑釁我們李家的威嚴,無比問出他們祭祀的真正目的,以防止更大的陰謀。”
李司令順從道:“是。”
說完這些,李孟春才想起自己來這邊的目的:“時知、時潛沒什麼事,將他帶走的是……”他略一停頓,在一眾視線下,終於找了個還算正當的關係:“他師尊,恰好我也和他師尊認識,所以就過去了確認了一下,他沒事,不過暫時沒法回來,你們不用擔心。”
何之洲聽到時潛沒事就放下了心,江如練問:“他為什麼暫時不能回來?”
李孟春道:“他在山上受到了邪氣侵擾,需要他師尊幫他清除邪氣。”
何之洲驚愕:“可是時小潛一直帶著辟邪符,我們都沒事,他怎麼會被邪氣侵染?”
“辟邪符?”李孟春皺了下眉頭,他是知道時潛畫的符籙的厲害的,按理說他帶了辟邪符應該不會受邪氣入侵,就算是受到了邪氣侵染,應該簡單就能祛除的啊。
青衿見他思考,將手裡還剩下的一張辟邪符遞給他,恭敬道:“九州君,這是時潛特執畫的符。”
李孟春接過,符籙上熟悉的筆法勾畫瞬間勾起了他的回憶,也讓時知臨真的回來了這件事變得更為真實了一些,他仔細看了看,又感受了一下裡麵的靈氣含量,微微疑惑,時知臨分神期的修為,畫的辟邪符怎麼才不到金丹的威力?
何之洲他們見李孟春一直沒說話,也就不敢開口。
直到李孟春想來想去也想不出為什麼,才自己回神:“我也不清楚他為什麼會被邪氣侵染,但問題應該不大,拔出邪氣後好好休息,過段時間就會好了。”
唯有秋白一直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
青衿注意到弟弟的異樣,不禁低聲問:“怎麼了?”
秋白抬頭,眼眶發紅:“潛哥是把辟邪符都給我了,所以才會被邪氣侵染的。”
有李孟春在,他們傳音和張嘴說話沒區彆,同樣,壓低了聲音也逃不過會議室裡其他人的耳朵。
江如練皺眉:“什麼意思?”
秋白眼眶越來越紅:“之前在樹林裡和你們分開之後,那些邪修就追了上來,潛哥給我的辟邪符幫我擋了很多次攻擊,所以你們救了我之後,我手裡已經沒有辟邪符了,是潛哥發現之後給我的,我看你們身上都有,就以為……”
他說不下去了,在場的人卻都知道他的意思。
時潛將符籙分了出去,既然每個人都有,他身上必然也有,秋白見狀便理所當然的認為時潛給他之後自己也有剩餘,此刻才意識到時潛或許是將身上最後的幾張辟邪符都給了他。
何之洲:“那廣場上那麼多邪氣……”
秋白語氣裡已經有了哭腔:“還有後來那輪椅邪修和潛哥師尊打起來的時候,邪氣也像是水花一樣往外滾,時潛哥肯定受了影響。”
聽他們兩人這樣說,李司令他們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
李孟春也微微驚訝,不過卻沒有多擔心,因為他知道時潛的體質,尋常邪氣對他根本沒什麼用,頂多做下噩夢讓他情緒波動大些,再加上有白敘之在,就更加不可能讓他出事了。
“他沒事。”李孟春打斷了會議室裡沉默的氛圍:“放心吧。”
秋白紅著眼圈:“真的嗎?”
李孟春笑道:“絕對是真的。”
話音落下時,一聲巨響從極遠的地方傳來,軍視駐地拉響了防空警報,會議室裡所有人都快步走到了窗邊。
然而,窗外無任何動靜,唯有本來遍布星辰的星空,濃鬱成了不見光亮的黑夜。
李孟春輕鬆的表情驟然變化,對李司令道:“小十七,趕緊將你的部下全部叫到室內,關閉所有門窗,打開靈氣運轉著陣法。”
李司令極為迅速,帶著副官跑出去,很快吩咐了下去。
何之洲幾人麵麵相覷:“發生什麼事了?”
然而李孟春卻沒有回答,他直接走到窗邊,九州劍已經落在了窗外,“我走了之後關好窗戶。”
說完,他便跳上飛劍,消失在眾人眼前。
青衿和江如練一人一邊,迅速將窗關上,會議室裡一片寂靜,門外卻傳來整齊有序的跑動聲。
何之洲:“我們出去問問?”
江如練:“在原地等。”
青衿也點頭:“現在李司令他們那邊肯定也很忙,我們不要去添亂了。”
*
萬象穀
時潛和白敘之沒在四神殿待太久,趁著日落時,回了雪峰上的竹屋。
剛從冰天雪地進入溫暖的山穀,他便鬆了口氣:“這座山到底怎麼回事?外麵那麼冷,裡麵才是人待的地方。”隨口這麼抱怨一句,很快又老生常談:“現在外麵都該早上了,他們一天都聯係不上我肯定擔心,你把我送回去唄。”
白敘之淡淡道:“他們知道你安全。”
時潛聽他這樣說,就知道至少今天是沒得商量了,正好之前沒去屋子裡看過,這時走了進去,毫不意外裡麵的擺設也如千年前一樣。
他好奇道:“你到底是哪裡找來這麼像的?就連這桌上的刻痕都一樣。”
白敘之落後他半步進來,聞言看了眼時潛在摸的桌角,淡淡道:“刻的。”
時潛一愣:“找誰刻的?故意刻成這樣乾嘛?你不是就喜歡一塵不染什麼都和新的一樣嗎?”
白敘之沒有回答,而是問:“你想吃什麼。”
時潛這才想起加上在昆侖山上那天,他差不多兩天沒吃東西了,他摸了摸肚子:“想吃蘑菇,就是之前我給你做的那種。”
白敘之想到那個蘑菇,頓了頓,還是道:“今天太晚了,明日我讓人準備。”
時潛沒想到白敘之竟然會答應,不由笑道:“我還以為你會直接不讓我吃呢。”
白敘之:“少吃無礙。”
時潛支著下巴笑眯眯地看他:“小白龍,我發現時間能改變一切這句話還真沒錯,你現在可比以前好說話多了。”
白敘之在他對麵坐下,倒了杯茶水,輕抿一口,淡聲道:“我之前是怎樣的?”
時潛摸著下巴道,“我想想啊,你之前啊,脾氣特彆差,也不愛理人,還喜歡說……”
說話時,一直沉寂在時潛體內的邪氣不知受到什麼牽引,突然蠢蠢欲動起來,悄無聲息地朝著他的內府湧去,時潛渾然不覺,眼睫卻漸漸低垂,支著下巴的手也漸漸滑落,在白敘之驟然色變的表情裡,從椅子上摔落了下去。
——
“離我遠些。”
天山腳下,市集熱鬨,項戴瓔珞的少年緊緊跟在一白衣少年身後,被嗬斥也絲毫不影響眼尾眉梢的開懷笑意,他學著那些姑娘的音調,捏著嗓子叫了一聲:“小郎君,來呀~”接著道:“剛才若不是有我,那些小娘子們可就要把你堵在平康裡了,你不道謝,怎麼還趕我走?”
白衣少年驟然停下腳步,眼底有慍怒閃過,卻絲毫不影響他如玉般清冷的氣質:“若不是你大叫,我怎會被堵住?”
時知臨抬眉:“那若不是你裝作不認識我不理我,我為何要大叫?”
白敘之麵如冰霜:“蠻不講理。”
時知臨亦步亦趨:“到底是誰不講理,我都說了隻要你把還時安交出來,或者告訴我他在哪兒,我就不跟著你了,是你一直不願意說,還是說你就喜歡我跟著你?”
聽到最後一句,白敘之忍無可忍,腳步一頓,清冷的嗓音含著怒氣,道:“洛時安乃月狐一族唯一血脈,此刻正在族中學習,不見外人。”
時知臨連忙追問:“族中?哪個族中?怎麼去?”
白敘之垂眸看他,冷冷道:“妖族,萬象穀,你敢去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