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抑回以沉默。
沉默代表默認。
護士沒說什麼,本來今天也確實是換藥的日子,她重新幫忙給刀口消毒:“恢複得倒是不錯,這幾處微創出院前可以拆線——不過你真的不疼嗎?”
“不疼。”
“也不怕被家屬罵?”
這回秦抑不敢回答了,護士又說:“雖然理論上來講,隻要自來水符合標準,淋浴之後及時消毒的話,感染的風險很低,但是萬一呢?”
“沒有萬一,”秦抑說,“如果水質不合格,希望你們及時跟我投訴。”
護士隻好歎氣。
也對,這家醫院的全部都是按照最高標準建的,包括用水,會經過一套獨立的淨水係統淨化後再輸入,潔淨程度隻高不低。
溫遙往他們這邊瞄了一眼,雖然很不情願,但他不得不承認,凡是秦家的東西,質量都和秦潛這個人的人品成反比。
護士幫秦抑換過藥之後就離開了,秦抑把鸚鵡從籠子裡放出來,逗弄了它一會兒,忽然說:“唱個歌來聽。”
溫遙看他的眼神愈發古怪起來,覺得現在的秦少渾身洋溢著愉悅的氣息,好像洗澡是什麼特彆能讓人快樂的事情似的,以至於連鸚鵡吹口哨都不覺得厭煩了,還主動想聽。
鸚鵡無動於衷,平常不讓它唱的時候它唱得停不下來,這會兒讓它唱又不肯開口,秦抑還不肯放棄:“快點,唱歌。”
鸚鵡歪著腦袋看他,可能不太理解為什麼今天的主人如此反常,在他的再三騷擾下,終於被迫開口,非常敷衍地唱了兩句。
“不聽這個,”秦抑說,“換一首,沈辭難道沒教過你彆的歌嗎?”
鸚鵡見他居然還挑三揀四,頓時又不高興唱了,站在他手上梳理自己的羽毛,裝聽不見他的話。
一時間場麵陷入僵持,溫遙沒興趣陪他們進行這幼稚的遊戲,看一眼時間,站起身來:“沈辭快下課了,我去學校接他。”
“所以你為什麼要中途回來?”秦抑抬起頭,“總共就一個半小時的課,你直接找地方喝點東西坐一坐不好嗎?”
“還不是為了回來盯著你,”溫遙冷笑,“你好好考慮怎麼跟沈辭認錯吧。”
說完,轉身離開了房間。
秦少既然敢做,就已經做好了挨訓的準備,他好像完全不擔心,甚至還在享受接受懲罰前最後的快樂,繼續對鸚鵡說:“快換一首。”
鸚鵡終於勉為其難地換了曲子,換成了一首秦抑以前沒聽它唱過的,他問:“是沈辭新教你的嗎?”
沈辭練琴之餘就會教鸚鵡唱歌,最近教了什麼秦抑並沒留意,聽鸚鵡唱了兩句之後,他聽出了這是什麼曲子,並皺起眉頭:“你好像跑調了,這句應該是……”
他邊說邊用口哨吹出正確的旋律來示意,可鸚鵡毫不領情,自顧自地繼續往下唱。
越往下唱調跑得越離譜,可見這首歌是新教的,還沒完全學會,秦抑隻覺得耳不忍聞,努力想要糾正它:“按我的唱,好不好?”
他再次用口哨吹了一遍完整正確的旋律,期待鸚鵡跟著他學。
半分鐘後,鸚鵡再度開口——依然和第一遍唱時一模一樣。
無法忍受跑調的秦少登時眉頭緊鎖,在病床上坐正了,第三次嘗試糾正。
鸚鵡仍舊我行我素。
一時間誰也不肯向誰妥協,一人一鳥就這麼杠上了,口哨聲在病房裡此起彼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屢次糾正失敗的秦少有些心力交瘁,正琢磨著究竟用什麼方法才能讓鸚鵡聽自己的,忽然聽到門口傳來動靜——沈辭回來了。
沈辭猛地推開病房門,臉上滿是驚訝和驚喜:“哥哥,剛剛那口哨聲是你吹的?”
秦抑轉過頭看他:“怎麼了?”
“你聽出壞壞唱歌跑調了?”沈辭走上前來,迫切地追問道,“是不是?”
秦抑一怔。
他剛剛甚至沒意識到自己聽出了鸚鵡唱歌跑調,實際上從專業角度來說,跑得並沒有特彆離譜,普通人聽來可能隻是覺得有點奇怪,對音越敏感就會聽得越清楚,哪怕僅相差半個音,也會覺得已經跑調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
所以他這是……
秦抑微抿住唇,還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而沈辭已經整個人撲到他身上,用力抱住了他,因為過於激動,嗓音都有些顫抖:“我就說你一定會好的。”
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竟讓秦抑有些茫然,忘了自己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他伸手回抱住對方,就見沈辭抬起頭,眼尾幾乎泛紅:“哥哥,你音感恢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