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便來,帶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做什麼?”那又年輕又年老的富察皇後,坐在床上,看著那些玩意兒,忍不住搖著頭無奈道。
還不等爾晴開口,一旁的明玉先拿起一個九連環,笑嘻嘻的道:“好啊好啊,娘娘,咱們有了這些東西,晚上可不會無聊了!”
老夫人看著她歡喜的模樣,也忍不住笑了:“明玉丫頭,你這笑聲啊,怕是整個紫荊城都要聽見了。”
爾晴看著精神大好的皇後,也捂著嘴真心實意的笑了
:“這些個都是傅恒挑的,他可是同我說,娘娘您見了保證喜歡的。”
皇後忍不住嗔了他一眼:“什麼本宮喜歡啊,以我看呐,那是他喜歡才對,都已經這麼大個人,快做爹了,還整日跟個孩子似的。”
傅恒聽此,也有些不好意思的頂了嘴:“什麼啊,你從前還在府裡沒嫁人的時候,不就是喜歡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麼!”
富察皇後點了點他的額頭,無可奈何的說道:“我從前待字閨中那會,你才不過十歲,我那是陪著你玩的,可不是我自己愛玩的……”
爾晴看著他那副跟鵪鶉似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
“哎呀你們怎麼個個都笑我……”
這下連老夫人都忍不住笑了,更彆提一向活潑的明玉和站在門口的瓔珞了,她就這麼俏生生的站在那兒,看著屋子裡幸幸福福的一家人,真心實意的笑了。
……
暮色降臨。
兩人並肩走在長街上,這次傅恒並沒有命人在長街內準備馬車,而是備在了宮門口。
他撐著傘,傘下有他和她兩個人,靠的極近,傘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雪花,下的不大,一粒一粒的飄下來,落在傘麵上,開出一朵朵白色的絨花。
“你冷不冷?”
“有一些,我們走快點吧。”爾晴還沒說完,便忽然被他拉住了手,讓她不禁有些“錯愣”的看著他,隨後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們已經走遠啦,不用再如此故作親密了。”
傅恒握著她白嫩無比的手,忍不住抿嘴一笑,嘴上卻口是心非的說道:“宮裡人多嘴雜,握著好一些。”
他看著她直
勾勾的盯著自己,忍不住有些彆扭的轉移了話題:“你手好冰呐……”
爾晴翻了個白眼:“我還沒嫌你手太熱了呢,你反倒來嫌棄我。”
他隻是嗬嗬一笑:“不嫌棄不嫌棄……”
爾晴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有些糾結的說道:“傅恒,我怎麼覺得你最近變的怪怪的?”
傅恒看著不遠處的梨花樹,忽然停了下來,極其認真的看著爾晴,開口道:“爾晴…如果你從前沒遇見那個救下你的貴人,那你會不會喜歡我?”
爾晴一愣:“什麼?”
“我是說如果,如果沒有從前那些亂七八糟的往事,你沒有那個貴人,我也沒有瓔珞,你會不會……喜歡我?”
拋開一切來說,你如今會不會有那麼一瞬間對我心動過?
爾晴挑了挑眉,隨後淡淡一笑:“你呢?你會不會喜歡我?”
傅恒撐著傘,極其認真的看著她,雙目陳懇,還蘊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會!”
她雙手疊在腹前,看著他那雙情深非淺的雙眸,忍不住垂了垂眸子,強壓著哽咽,故作輕鬆的說道:“那多謝啦!我可從不曾幻想過,你富察侍衛的眼裡會有我這樣一個小宮女。”
我仰望了你八年,總算給我盼到你的低頭了,可我如今不能表露出一絲一毫的欣喜,因為隻要那樣,你的低頭會變成隻是一下而已,不是我要的永遠。
“你呢?”
“或許會吧。”會,哪怕飛蛾撲火,粉身碎骨,我也會喜歡你,從一而終的喜歡你。
她朝他笑了一下,似乎很是歡喜的模樣,可隨後又默默地恢複了那股平平淡淡的樣子,她將那些辛酸的愛戀和卑劣的算計通通藏了起來,隨後抬起步伐,走出了傘外。
她的眼神裡透著傅恒看不懂的神采,但也是令他著迷的地方,那種清澈卻又捉摸不到的縹緲感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也或者可以說,這樣的感覺從未離開過她。
她一直都是那樣,仿若隔離了世間,似乎落不到實處,就好比那池塘裡的蓮花,在風中孤傲的搖曳著,獨立而絕世。
年輕單純的男子並沒有想到,那冰清玉潔的蓮花下,全都是黑暗肮臟的淤泥,更沒有察覺到她如今故意表現出來的情緒,隻
當她是害羞了,正在故作矜持。
直到後來,他抱著滿腔愛意從戰場上回來,滿心歡喜雀躍的再次見到她時,見她還是這幅淡然的模樣,才後知後覺的想起,這一年的長街裡,梨花樹下。
她說了“或許”這兩個字……
……
富察皇後的病情似乎是好轉了,可是自從那日傅恒和爾晴離宮後,她的病情卻突然惡化,不停的咳著血,日漸衰敗。
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診斷不出她的病因,隻能歎道,天命如此。
終於,在半個月後的十一月初三這一天,宮中金鐘敲響三十二聲,富察皇後,喪。
富察皇後臨終前,不知還在記掛著什麼,特意留下書信希望皇上放魏瓔珞離開皇宮,令其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皇上不願意,隻好暫時將她打發到了圓明園去守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