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穿衣服其間，她回過好幾次頭，看著那楊過都一直老老實實的閉著眼睛站在那裡默不作聲，才放下心來。
她紅著臉，有些微微的緊張：“楊大哥，我穿好了，你可以睜眼了。”
楊過聽她這麼一說，果真睜開了眼睛，然後，目光如炬的看著她，唇邊蘊含著一股莫名其妙的笑容：“到我穿衣裳了，你閉眼！”
郭芙一愣，先前她一直想著自己女兒家的清白，故而拚命的穿衣裳，如今聽他這麼一說，才反應過來，他也沒穿衣裳……可是她卻沒什麼反應的看了這麼久，絲毫未覺不妥。
她抬眸，果然，楊過看著自己的雙眼裡全是一股曖昧而又詭異的情愫，看得她有些慌亂，連忙閉起了自己的眼睛，緊張兮兮的道：“我…我閉上了！”
楊過忍不住搖頭笑了笑，一邊撿起衣服穿在身上，一邊時不時的看著她那副怯生生的模樣，忽然，他走到了她麵前，微微蹲下，湊到了她臉上。
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郭芙雖然閉著眼，但是卻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微微皺著眉頭往後退了一小步，卻等了半天還是沒動靜，心中糾結許久後，小聲的開了口：“楊大
哥，你好了嗎？”
她閉著雙眼不敢睜開，突然，她感覺到臉龐一陣濕潤溫熱，似乎有呼吸吐在她眼睛下方處，她不敢睜眼，又忍不住往後一縮：“楊大哥？！”
“我好了，你睜眼吧。”
她緩緩睜開眼，眼前的少年目光清澈，嘴角含笑的看著自己。
一眼萬年。
……
“你若是冷，你楊大哥可以抱著你睡的。”
郭芙臉一紅，毫不猶豫的道：“我不冷！”說完，她縮了縮手臂，將自己的腿抱的更緊了，然後下一秒，她又後悔了，小心翼翼的把自己挪到他身旁。
“我……我靠著你就行了。”
楊過扭頭看了身旁坐著的她，她身形不高，不像郭伯伯，而是像郭伯母，如今縮成一團後更是小小隻的，像隻小黃鸝一樣坐在他身旁，他的影子都快比她大了。
“睡吧，那隻雕兒應該不會回來了。”
郭芙：“嗯。”了一聲，過了許久，又呐呐的開了口：“楊大哥，你方才……”
楊過扭頭朝她看去，她話聲輕柔婉轉，神態嬌羞，加之明眸皓齒，膚色白膩，生的確實好看極了，比他這一生中見過的任何一個姑娘都要好看許多：“方才什麼？”
郭芙抿了抿嘴，似乎有些為難，糾結了一會才悶悶道：“沒什麼……”
而楊過卻是似乎知道她想問什麼，直接開口說道：“是啊，我親了你。”
郭芙低著頭，將臉埋在了懷裡，語氣輕聲道：“你為什麼親我？你不是一點都不喜歡我麼？”她歪了歪頭，一雙眼睛黑溜溜的盯著他：“我娘說隻有心裡喜歡一個人，才會去親他的。”
楊過聽她這麼說，忍不住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眉目裡似是喜悅，似是哀愁：“我同大武小武說的那些話，其實不是在說笑。”
郭芙咬了咬牙：“那你先前為何不回答我？”她說完後等了半天，都沒等他開口，隻好硬著頭皮問道：“是不是如果我今晚沒有追出來，你一輩子都不打算回答我了？”
他看了看外頭，此時風雨漸小，洞中透著一股泥土潮濕的氣味，他的芙妹正乖乖巧巧的挨在他身旁，儘管鞋襪已濕，她隻能被迫赤著足，也十分講究的在足下墊了個手帕。
衣擺遮住了她
的腳，隻露出十個珍珠兒似的小腳趾，圓潤白皙，讓他情不自禁的想起當年她給他的那串明珠項鏈。
他忽然後知後覺的想著，自那日在嘉興破窯裡第一次見到她以後，已經過了六年了，他們無論是從前小時候，還是到如今長大之後，他們兩人一直都從未離得這麼近過，也從未靜下心來談過什麼心事。
他自幼喪母，才十來歲就在街上因為坑蒙拐騙不知被人打過多少次了，以至於後來的寄人籬下，更是一直敏感猜忌著他身邊那些對他好的人。
“是。”
“為什麼？”女孩的語氣有些迷茫和不解。
楊過側目看著她那乖巧的眉眼，自嘲的笑了，楊過，其實人家哪裡有瞧不起你？是你自己卑從心中起，便處處覺得自己萬般不如人罷了……
“因為我當時覺得你郭大小姐一定看不起我這樣一個窮小子。”
郭芙眨了眨眼睛：“可是我從來就沒有看不起你呀！”
“我知道……”
可是如今才知道，同不知道又有什麼分彆呢？倒不如一直彆讓我知曉，至少死的也沒那麼難過。
郭芙抿了抿嘴，想起她娘曾經告訴過她的那些話，便非常輕柔的開解他：“其實你為什麼要心裡藏那麼多事呢？明明白白的說出來不好嗎？你看你武功那麼好，人又長得那麼高，那麼俊，早就不知道比過多少人去啦。”
“而且你也知道我腦子又不聰明，你什麼事都喜歡憋在心裡，我哪裡猜得出來啊？”
楊過已經想通，打算在剩下的這十八天裡，一定得與自己心愛之人度過，可是又因為隻剩十八天的命了，自然不想她在繼續說下去，怕她看出端倪，想扯開這個話題，便習慣性的胡說八道：“你郭大小姐也敢承認你腦子不聰明啊？”
若是平日他這般開她玩笑，她早就傻乎乎的生起氣來了，可是這一次她卻沒有被他的話給繞出去，反倒是非常認真的看著他：“楊過，我同你在很認真的講話，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你從今往後有什麼事，或者有什麼話，都不許在心裡憋著！”
楊過看她如此冷靜跟認真的模樣，愣了愣，過了一會才故作鎮定的答應了她：“好！從今
往後我心裡有什麼事都告訴你。”
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楊過，這確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那些什麼殺父之仇，恩怨誤會，情花之毒，命換解藥，全都不算什麼。
我楊過能在死前聽到你這番話，能同你多待幾日，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呐，是你答應我的了，你要來同我拉鉤！”郭芙巧笑倩兮的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又嬌又俏。
“拉鉤那都是騙小孩的。”
“我不管我不管，你要跟我拉鉤，拉了鉤才算數，從今往後你要是沒做到，你就是一隻癩皮狗。”
楊過看了看她的小拇指，神色莫名，最後還是故作輕鬆的同她拉了個鉤。
“呐，你已經同我拉鉤了，你現在心裡還藏著什麼事？一塊告訴我吧！”郭芙轉了轉眼珠子，賊兮兮的打量著他。
楊過見她那個樣子，笑了一聲，極其淡定的道了一句：“有！”
“是什麼？”
“你同大武小武那兩兄弟一起長大的，為什麼人家大武長那麼高，小武也不是特彆矮，偏偏你長到一半就不長了？”
郭芙：“……”
“低著頭跟你說話，有時候覺得挺累的。”
“楊過！我才十五，我還會在長的！”郭芙聽了他的話，氣的瞪大了眼睛。
“難說……”他眯了眯眼睛，十分殘酷的道出這兩個字，語調拉的長長的滿是揶揄，突然，他大叫了起來：“郭芙你多久沒有修你的指甲了，抓人怎麼這麼痛！”
……
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聽得柳梢鶯囀，楊過睜開眼來，但見洞門口外朝曦初升，鼻中還存留著陣陣幽香，他低頭看了看靠在他胸口的女孩，這女孩此時還未醒，蛾眉斂黛，嫩臉勻紅，口角間淺笑盈盈。
楊過心想：這日上三竿的，芙妹怕不是在做什麼美夢不成？
算了，讓她多睡一會，且莫吵醒她吧。想到這，他隻好低著頭數著她那一根根長長的睫毛。
待郭芙醒來，二人整頓了片刻後，才拉著手出了洞門，他們剛一出去，就跟那醜雕打了個照麵。
洞門外是一處懸崖峭壁，距離那懸崖邊隻差幾丈遠，而那隻醜雕就是這樣背對著陽光，回過頭來。
“一眼萬年”。
楊過挑了挑眉：“早啊，雕爺！”
那醜雕聽了他這話，叫了一聲，突然走到他們身旁，一人一腳踹下山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