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意離開後就回家睡了一覺,他這個人,無論遇上了什麼事,都習慣性地以睡覺這種方式來穩住自己的情緒。
好似睡一覺,就能在睡夢中得到解決辦法似的。
醒來的時候,陸意的手機上收到了許多個未接來電,他拿起手機一看,發現全都是劉寧打過來的。
半個小時後,陸意來到了一間酒吧裡,這酒吧是劉寧開的,發展得已經挺成熟了,這是陸意第一次過來。
劉寧知道他現在正在風口浪尖上,特地給他開了個小包間,等到陸意一進去,做賊似的趕緊把門關上了。
“你和顧衍到底怎麼回事啊?”劉寧從昨天一直憋到現在,實在是憋不住了,“你們昨天......”
陸意掏了顆糖出來,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塞進了嘴裡,隻有清透的薄荷味才能讓他稍微安靜下來,就像是一針鎮定劑似的。
“我們怎麼了?”陸意含著糖,含糊不清地問道,“昨天發生了什麼?”
“昨天你喝得有點醉。”劉寧正在猶豫要不要開瓶酒,過了會兒,他給自己開了瓶酒,在陸意的麵前放了一罐旺仔牛奶。
陸意麵無表情地看著被拉開的易拉罐,嘎吱一下把糖嚼碎:“憑什麼給我喝奶?你瞧不起誰?”
“哎喲,”劉寧挑了一下眉,仰頭灌進一大口的酒,伸手抹了下嘴,滿臉的揶揄之色,“昨天喝奶怎麼喝得好好的?怎麼換我給就不行了?你又在瞧不起誰?”
陸意:“........”
他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鎮定地回想了一下,但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陸意猶豫地問道:“昨晚……昨晚發生了什麼?”
“你不記得了?”劉寧挑了一下眉,旋即笑了起來,擠眉弄眼道,“昨天你可真是讓所有人都開了眼,見識到了分了手的情侶到底是怎麼相處的........”
昨天陸意後來又喝了些酒,徹底喝醉了,顧衍跟彆人聊天的時候,他就在旁邊安靜地坐著,他看著斯文乖巧,誰都看不出來他醉了。
結果顧衍一站起來,他就跟著站起來,顧衍要往哪兒走,陸意就跟著往哪兒走,顧衍麵無表情地問陸意想乾什麼,陸意什麼都不說,就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袖子。
........簡直秀到沒眼看。
最後陸意還想喝酒,顧衍塞了一罐奶給他,陸意就在他身邊安靜地坐著,一口一口地喝奶,乖得像個小孩似的。
.......
“......那不是我,”聽完了昨天自己做出來的蠢事後,陸意的腦子放空,機械地道,“你看錯人了。”
“喲。”劉寧笑著眨眨眼,不打算就這個話題深究下去了,他思忖了會兒,正經下臉色,“我就想問問你,你和顧衍現在到底算是個什麼情況啊?怎麼看熱搜上麵說.......”
他話沒說完,但是陸意知道他的意思。
“這件事三兩句話說不清楚,”陸意伸手拿過麵前的旺仔牛奶,喝了一小口,眉眼在燈光下看上去格外精致,他頓了會兒,低下了頭,“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劉寧嘖了一聲:“這有什麼不好說的,我問你,你倆是要複合嗎?”
他的問話太過直接,陸意沉默了一會兒,慢吞吞地開口道:“比複合要更加激烈一點。”
劉寧眼睛睜大:“有多激烈?難不成你們已經......”
聽這個語氣就知道他想歪了,陸意低聲打斷他道:“不是。”
劉寧就像是一口氣堵在了喉間,上不去也下不來。
陸意摩挲著牛奶罐的罐身,聲音很輕:“我們可能因為某些事情,被迫要結婚了。”
劉寧:“........!”
劉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臥槽這也太激烈了吧——”
陸意不說話,安安靜靜地垂眸坐著,像是個不會動的小美人雕塑似的。
“那你怎麼想啊?”劉寧喝了一大口酒,“你答應他了嗎?”
這正是困擾陸意的點。
“已經六年了......”陸意握著罐身的力道加緊,側臉在清淩淩的光線下泛著驚心動魄的瓷光,顯得格外的蒼白,“我倆都不一樣了。”
他們都是成年人了,談戀愛那會兒還是什麼都不懂的半大孩子,更何況他倆分手是.......陸意提出來的。
他們都不是當初的模樣了。
這中間有太多太多的變數。
而且陸意的身上肩負著很大的重擔,因為多年前的那場事故,他媽到現在都還昏迷不醒,相當於一個植物人,每個月都需要支付昂貴的療養費用。
對於陸意而言,下定決心結婚,對象還是顧衍,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不太明白,”劉寧抓了抓頭發,很是困惑似的,“陸意,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還喜歡他嗎?”
陸意習慣性地掏出薄荷糖來,放進了嘴裡,長睫輕顫,他沒說話。
“好吧,這個問題可能有點難,”劉寧換了個問題,“那你還在意他嗎?”
薄荷味一寸寸地蔓延開來,絲絲縷縷,浸透味蕾,將唇齒染上一層清涼。
“我不知道,”良久,陸意回道,聲音悶沉,“我沒想過和他還能再有交集,我這六年也.......自己過習慣了,我覺得他跟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去同學會的時候,他說服自己那是最後一次,去看看顧衍現在怎麼樣了,之後就安心地過自己的小日子。
就像一隻蝸牛一樣,把頭探出來,看見了自己想看的東西後,又因為太需要安全感而把頭縮回去,安安生生地繼續生活。
“意啊,”劉寧把酒瓶放到一邊,捉摸不透似的看著他,“你怎麼完全變了一個人?你原來也不這樣啊。”
他還記得高中那會兒,陸意剛過完十八歲生日後,有一陣特彆不對勁,然後終於有一天,他忍不住扯著劉寧講悄悄話,說:“完了,我生病了。”
劉寧問:“什麼病啊?”
陸意一本正經的:“相思病。”
劉寧噗嗤一聲就笑了:“對象是誰啊?我認識嗎?是不是咱們班的?”
陸意嚴肅起來:“這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一看不見他,就想他,他一不跟我說話,我就著急.......”
“喲,”劉寧樂了,“那你這病沒得治了,唯有把人追到手了才能解啊。”
十七八歲的少年,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喜歡得純粹,有什麼就說什麼,也不藏著掖著。
“你說得對,”陸意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我憋不住了,我得去把他追到手,不然這個病過不去了。”
時光流轉,兜兜轉轉,眼下是相似的情景,但人卻不是當年的人了。
六年的時間,膽怯,瞻前顧後,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像是蛛絲一樣幾乎把陸意纏了起來,最終將他包裹成了一個繭,他出不來,也不想出來。
這件事誰說都沒用,感情上的事情,隻有當事人自己才能掰扯清楚。
劉寧歎了口氣,站起來,走到了陸意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覺得你是在意的。如果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那就跟著你的心走吧。”
說完了這句話後,劉寧便走了出去,體貼地為陸意留出獨自思考的空間。
陸意一個人在包廂裡坐了會兒,一直都處於發呆神遊的狀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意站起身來,戴好了口罩,拉開門走出去,但剛出包間的門沒兩步,身前忽然籠罩了層陰影過來。
那人一把抓住了陸意的手腕,將他壓在了牆上,順勢壓低了自己的帽子。
陸意錯愕地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過了幾秒鐘,他認出來了這個人到底是誰後,更加的驚詫了:“......顧......顧衍?”
“噓。”顧衍看見自己抓的人居然是陸意後,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