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意被人從床上叫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還挺混沌,他剛剛睡醒,睡眼惺忪,鴉睫低低地垂著,俊秀的臉上是滿滿的狀況之外。
導演給他講戲的時候,他反應遲鈍地點著頭。
顧衍不動聲色地塞給了他一顆糖。
陸意眼睛一亮,眼裡隻有薄荷糖,他從顧衍的手心裡撈了過來,握在了自己的掌心裡,等抓完了後他才來得及去看給他糖的人,順著手臂往上去,是一張淡漠的側臉,眉眼英俊鋒利。
陸意愣了下,旋即,一點又一點地將薄荷糖攥緊了,他低下頭,嘴角忍不住上揚,眼裡偷偷地露出一點零星的笑意。
攝像大哥表情麻木地蹲在一邊拍著他倆,心態從“他們肯定是表麵夫夫”到“看起來好像有點不太像啊”再到“臥槽我一個大男人居然也他媽的覺得他們有點甜”,其中轉變,不足為外人道也。
於鹿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也沒影,走之前囑咐攝像大哥可勁地拍,不把儲存拍爆不用回去見他。
那邊導演終於給陸意講完了戲。
陸意要做替身的是男二薄哲,一個商業間諜,被派遣到男主岑和風身邊當臥底,竊取商業機密,在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薄哲打聽出了岑和風喜歡漂亮的男人,於是就想使一出美人計,迅速拉近跟岑和風之間的距離,哪怕是以床伴的身份留在他身邊都行。
岑和風一直吊著他,態度曖昧,若即似離,在幾個回合後,薄哲主動想湊上前去獻個吻,但卻被岑和風拒絕了,旋即他笑吟吟地掐著薄哲的下巴,問:“是誰派你過來的?”
就是這麼一個場景。
按照導演的說法,之前那個男二演得像塊木頭似的,根本不合格。
所以需要補拍這麼個鏡頭。
陸意聽完這出戲之後簡直瞠目結舌。
他以為隻是普通的救場,以為隻是做個普通的替身,但萬萬沒想到居然要補拍這種......這種戲份!
而且最關鍵的是,前麵兩人互相周旋的重要場景也已經過了,需要補拍的戲就從男二下定決心開始正兒八經地勾引男主開始,一直到湊上前去獻吻那個地方結束。
陸意的側臉和原來的男二很像,等會兒拍的時候會做一定的處理,隻拍部分的身體。
他此時想掉頭就走的心情都有了。
讓他去摸一下顧衍的小手他都不敢,現在要當著全片場人的麵演勾引顧衍的戲份?
鬨呢?!
給他一百個膽子他都不敢啊!
但是答都答應了,這時候也不好反悔,陸意正打算想開口跟導演說給他點時間準備,調整下心態的時候,導演便先他一步笑眯眯地開口了:“你倆都結婚了,這麼點戲對於你們來說肯定手到擒來,是吧?”
陸意還能說什麼呢:“..........”
“對,”陸意咬著牙,打腫臉充胖子,“太......簡單了。”
陸意被推到了化妝室裡麵化妝,化仿妝,把他照著原來的男二化。
化妝師給他化妝的時候,笑著道:“你這個妝可是我化過的最難的妝了。”
陸意沒反應過來:“啊?”
“彆人都是顏值不夠,化妝技術來湊,但是在你這兒就反過來了,”化妝師為他打粉,輕聲道,“原來演你這個角色的老師還沒你長得好,你太好看了,得稍微修飾一下。”
雖然說是修飾一下,但其實等到妝化完後,陸意走出去時,仍然輕而易舉地俘獲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陸意才二十五,年紀不算大,平時就沒怎麼穿過西裝,如今第一次穿,霎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皮膚雪白,頭發烏黑,五官俊秀,眼尾的那顆小淚痣將他的氣質點綴得靡麗又清豔,身上穿著的白襯衫規規矩矩地係到了最上麵那顆扣子,衣領翻折,露出了半截脖頸,襯衫的下擺隱沒在了黑色西裝褲裡,束得腰身極細,往下是一雙筆直的長腿。
察覺到其他人投來的視線,陸意不自在地偏了下頭。
顧衍定定地看了他幾秒鐘,眼裡極快地閃過了一絲火,但又旋即被不動聲色地滅了下去。
演員就位,開始拍攝。
陸意坐在顧衍的身邊,迷離的燈光曖昧地灑落下來,鋪陳了兩人一身,就連空氣裡都纏繞著若有似無的熱意。
這一場戲,在行動上占據主導地位的人是薄哲,但在心理上占據主導地位的人是岑和風。
陸意要從薄哲被岑和風吸引,真正地想勾他的時候演起。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鼻端傳來隱隱約約的薄荷清香,那是因為兩個人的距離隔得太近了的緣故。
“岑先生,”陸意的手從沙發背後一寸寸地挪過去,沒去看顧衍,自顧自地念著自己的台詞,“我發現你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顧衍端著酒杯,唇瓣被清酒浸染,沾上了酒的醇香,變得濕潤起來,他依舊端坐著,就連姿勢都沒發生半分變化,聞言隻是淺笑,什麼也不說。
陸意的手終於艱難地挪到了顧衍的肩膀旁邊,下一步就該搭上去了,但他頓了頓,手指才猶疑著攬住了顧衍的肩膀,體溫隔著薄薄的襯衫傳遞到了他的手心,又緩緩地順著手臂蔓延到心口。
——原來抱住顧衍是這樣的感覺。
這個心思才堪堪閃過一瞬,陸意又很快將其甩掉。
這是在演戲,要心無雜念,否則對不起演員這個身份。
陸意偏頭湊過去,離顧衍更近,呼吸都要噴灑在顧衍的臉頰邊:“不過不知道你在彆的方麵是不是也這麼有趣。”
他揣摩著薄哲的心理,控製著眼神的變化,掙紮,猶豫,躍躍欲試,饒有興致,像是一張網,結在了他的眼底。
這一刻他不再是陸意,而是薄哲。
岑和風偏了一下頭,沒有躲避這個距離,反而在偏頭的瞬間,兩人的唇幾乎都要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