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渾身是戲,想引誘對方上鉤,另一個卻滿腦子想的是吃,這倆人驢唇不對馬嘴,根本不在同一個頻道。
陳醉身軀驟僵,沒猜到老叫花子竟是如此反應,氣得差點吐血。
精心謀劃的計策,居然就這樣被化解了?
他當然不甘心,急中生智,從袖裡掏出一塊圓形木牌,顫巍巍地遞給田爺,“去雲巔茶樓……龍蛇……起陸!”
他怕田爺又想偏,不敢再說前半句“殺雞”。
掏出來的這塊木牌,是他前些天在家裡搜到的,正麵刻著一個“鳳”字,反麵則有“陳雄”倆字,顯然是繡衣坊的密製腰牌。出門前,他特意帶上它,想當作陳雄派自己來接頭的證據之一。
幸虧隨身帶著,不然,憑老叫花子的清奇腦回路,極可能無法像他預判的那樣,把消息送到雲巔茶樓。
他怕自己再囑咐下去,會適得其反,被田爺看出破綻,於是裝作氣絕,癱軟在地。
田爺接過木牌,擦拭著上麵的雨水,有些唏噓,“陳雄啊陳雄,你救了一輩子病人,到頭來,卻沒人救你……讓你慘死在街上,這就是狗屁天意麼?”
他在小鎮要飯幾十年,怎會不認識這位藥鋪掌櫃,當年鬨痢疾時,還曾受過後者的恩惠。所以此刻,他不僅認出來了,而且心生惻隱,同情陳雄的遭遇。
他站起身,將木牌揣進袖裡,縮著脖子跑回柴棚。
“可憐歸可憐,這鬼天氣,老子憑啥替你跑腿?”
人老奸猾,他早就看出來了,“陳雄”是想囑托他,拿著木牌去雲巔茶樓報信,什麼殺雞、什麼起陸,估計是想要他幫忙轉達的話。
可惜,他性子又臭又倔,無利不起早,從不是任人差遣的主兒。
指望他大發慈悲,冒雨去報信?
門兒都沒有!
他打了個寒顫,摘下鬥笠,正準備鑽進臟舊的棉被裡,動作忽然停住,“不對!這麼冷的天兒,要是去報信,就算沒有酬勞,躲進暖和的茶樓裡避雨,不比這柴棚裡強?”
他思緒飛轉,開始猶豫該不該冒雨跑一趟。
“陳雄重複念叨著‘龍蛇起陸’,這句話肯定很重要,我隻要轉告給茶樓的雲叢,就等於賣給他們一個大人情,以後豈不是能蹭吃蹭喝,撈不少油水?!”
他是名副其實的無利不起早,一眨眼工夫,便想到其中的好處。
“對了,這小子不是還說殺雞麼?老子今天就要敲詐他們一頓,非吃到雞不可!”
他一拍大腿,重新帶上鬥笠,大笑著衝了出去。
泥濘裡,陳醉屏息凝神,一直緊張地偷聽著動靜。此時,聽見老叫花子嚷嚷著吃雞,他如釋重負,長舒一口濁氣。
“殺雞、吃雞……差點功虧一簣,幸好,他自己把自己忽悠進去了!”
現在才是真正的大功告成。
等田爺走遠後,他爬起來,火速跑回家。
網已撒好,接下來,大魚自會主動送上門!
……
……
雲巔茶樓。
由於天氣惡劣,外出走動的人少,茶樓早早沒了生意,眼看就要打烊。
後院廂房裡,有位老者坐在窗邊,以手支撐著額頭,閒得打盹。
此人叫李木青,是常駐在茶樓的說書先生,由於書說得精彩,繪聲繪色,能幫茶樓招徠不少客人,被掌櫃雲叢奉為賓客,雙方互相倚靠,各取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