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小芳見到他會怯懦的躲閃,會羞澀的逃避,會矜持的微笑,他能真切感受到,小芳看向他的眼神清風徐徐,夾著絲絲暖陽,直接溫暖了他的心海。
現在,小芳雖然也會對著他笑,他卻隻感受到那鋪天蓋地的冷淡漠然。
看孫少安一副神遊天際的模樣,劉廣瑞有些火大,大聲斥責他道:“我說孫少安你誠心的是吧,你要是累了就換我來背,怎麼說也不說一聲就將楊丹甩下來,她差點因為你的不當行為傷上加傷,同是知青,你怎麼能這麼對她。”
“對不起,剛剛不是故意的。”孫少安情緒實在不高,真誠地道了歉,畢竟剛剛確實是他做的不對,反應有些過激,行為很不妥當。
楊丹眼裡泛著盈盈淚花,不知是疼的還是被剛才孫少安的行為給刺激了,語帶哽咽的說:“沒關係的少安,不是你的錯,一定是我太重,你背著我累壞了才會腳下不穩,我都明白的。”
劉廣銳見楊丹還為孫少安開脫,嫉妒的兩眼通紅,忍不住衝劉丹吼道:“他差點摔了你,你怎麼還幫他說話?”
平日裡一直被劉廣銳溫柔以待的楊丹,被他這麼一吼,頓覺不可思議,睜大了美眸看向他,委屈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噗噗往下落,“我、我沒有
,我隻是就事論事而已。”
劉廣銳見狀,馬上又心疼上了,說話的語調也不自覺下降,低聲下氣的又開始哄勸安撫。
一旁沉默不語的李子清滿臉不耐地皺眉,將視線從眼前的幾人轉移到了遠處的群山。
真是夠了,一天天就跟唱大戲似的,一出一出,不累不煩嗎?她這個被迫看戲的人民群眾,身心受到了巨大的傷害。
知青張豐被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弄的心情極為煩躁,心裡的火一股一股的往上拱。
本來他今天計劃著多才采些蘑菇曬乾了寄回家,結果還沒走到地方,楊丹就鬨出了幺蛾子,一個勁地往孫少安身邊湊,山路本就狹窄不平,她又不好好走路,就把腳歪了,腫的老高再走不了路,他們也顧不上采蘑菇,隻好輪流背著她下山去看大夫。
“行了行了,彆嘰歪個不停,不是說黃三婆會正骨,那劉廣銳你們就送楊丹去吧,我累了,先回去歇著了。”
張豐說完也不等幾人反應,大步流星地回了知青點。
孫少安這會兒心裡挺鬱悶,正想一個人靜靜。
反正黃三婆家離得不算遠,劉廣銳一定會送楊丹去,他跟不跟去也無所謂,便也順勢說了句“你們去吧,我也回了。”轉身也走了。
李子清也想著要不要也回去,時間不早,該生火做晚飯了。看劉廣銳對待楊丹那個殷勤勁兒,她留下好像有點多餘。
剛要開口,手就被楊丹一把抓住,“子清,咱們都是女同誌,又情同姐妹,你不會忍心在這個時候離我而去的,對吧?”
她才不要和劉廣銳單獨在一起呢,萬一被人誤會了他們的關係就不好了。
李子清:“......”
姐妹?這個詞從楊丹嘴裡說出來,真心諷刺,楊丹什麼時候把她當姐妹了,眼睛長在腦頂上,仗著自己年歲最小,總讓她幫忙做這做那,還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
李子清心裡很膩歪,卻什麼也沒說,默了幾秒,還是答應跟著一起去黃三婆家。
同是女知青,還住在一個屋裡,關係不好鬨的太僵,老死不相往來更不現實,她們之間雖有些齟齬,深仇大恨卻遠遠談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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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沉沉,堂屋的方桌上燃著一盞小油燈,昏黃的燈光一點點撒
開,給不大的屋子蒙上了一層朦朧的光。
王桂芝看著那一大筐的小灰菇,興奮的的好半天嘴都沒能合上,毫不吝嗇地給了千羽一個老大的笑容,還跟她說:“家裡的雜活先彆乾了,趁著還沒上凍,你多往山裡跑跑,沒準還能再采些回來。”好吃的不嫌多,有多的她也好給娘家送一份。
這話一出,千羽還沒說什麼,就遭到了老太太的強烈反對,吳慶國也表示讚同,還不忘叮囑了千羽一句:“千萬彆往老林子裡去,天越來越冷,山裡能吃的也越來越少,野豬就容易出來找食,遇到了可不是鬨著玩的。”
他哪能不知道,離村子近的地方還哪來的蘑菇,除非往林子深處去。他們家再窮,也隻是吃的差些,還不至於餓死。
可千萬彆為了那一兩口吃的,再出點什麼意外,那他的脊梁骨都能被人戳折了。
千羽欣然應允:“恩,我知道了大伯,我不往老林子那邊去,就在村子附近的山上轉轉。”
王桂芝在一旁不滿地嘟囔:“離村子近的山上還能有啥,早被人來回擼了好幾回,毛都剩不下半根,怎麼就.....”
話沒說完,被吳慶國瞪了兩眼,不甘不願地收了聲。
吳家的這頓晚飯異常豐盛,老太太特意做了個蘿卜粉條燉小灰蘑,又炒了個辣子白菜,一小碟的鹹菜絲,吳慶國還倒了一小杯自己珍藏許久的老白乾,美滋滋的小口抿著。
這是千羽來這裡吃的最滿足的一頓飯。
曾經,那些作為頂級食材鬆茸、鬆露、牛肝菌之類,她沒少吃,卻隻覺味道不過爾爾。
還是她吃過的東西的太少,從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一種蘑菇,長的普通至極,味道卻鮮美的讓人恨不得將舌頭一起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