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刀切開麵包。
銀匙攪動濃湯。
伊妮德·茱提亞手腕輕轉,湯碗內的漩渦便改了方向。
悠然的女士吃著喝著,淡然麵對小餐桌對麵那兩道古怪的視線——費南德斯和烏鴉的。
烏鴉抱著手,蜷在沙發裡,不發一言;費南德斯則有些坐立不安。
“大人…”
伊妮德指指餐碟:“你可以吃一些,我買得不少。”
費南德斯:……
不是吃喝的問題。
“您讓羅蘭和克拉托弗就這樣進去了?”
女士專注觀察著濃湯漩渦,頭也不抬:“…否則,我還該給他們什麼呢?我已經叮囑過,邪教徒很危險。”
費南德斯皺眉:“血肉搖籃的邪教徒大多會用‘那個’儀式,一旦羅蘭或克拉托弗反應不及,他們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自己的秘密,同時,也會被邪教徒發現,他們是儀式者…”
伊妮德唔了一聲,慢吞吞攪著湯:“隻要他們及時服用聖水,就不會。”
費南德斯心說我還不知道這個?
問題是,羅蘭,克拉托弗,這倆菜鳥可沒什麼經驗。
他們能‘及時服用’嗎?
一旦遲疑。
那…那可會出大事。
伊妮德大人,不是很在意羅蘭麼?
為什麼,不把這一點告訴他,反而讓他一無所知的去涉險?…。。
費南德斯不明白。
伊妮德做了自相矛盾的事。
“相信他們,費南德斯。”
伊妮德放下湯匙,抬頭瞥了眼烏鴉,也不知這話對誰說:
“一個臨場的機變,一個書房裡的智慧。你太小看真正的天才了,費南德斯。他們絕對會是一對配合良好、彼此互補的搭檔。”
費南德斯仍憂心忡忡。
他不擔心仙德爾·克拉托弗。要說那位‘大小姐’身上沒帶著點保命的奇物,他把腦袋擰下來當椅子讓烏鴉坐。
但羅蘭·柯林斯…
這小子…
可千萬彆出事。
“執行官都是這麼過來的,德溫森。”
烏鴉此時倒開始幫伊妮德說話了。
他雖然不樂於見到審判庭被這女人拖入爭端,但他期望,這個組織能找回自己的‘榮耀’,重現克什亥那時的輝煌。
顯然,伊妮德正在嘗試改舵,變更方向。
看在這個份上,他願意‘稍微’幫伊妮德一把。
——無論是將她的意誌傳達給留下來的這些身披鮮血、意誌堅定的兄弟姐妹們,還是在她的一些決策中給予支持。
“不是每個執行官,天生都有一個四環帶隊的。”
烏鴉掃了眼身旁的蠢熊,話中帶刺:
“你就差把羅蘭·柯林斯裹在棉布裡,成天抱著他了——他是繈褓中的嬰兒?他是一環,一環的執行官,審判庭的利刃。”
“他必須有本事麵對各種突發狀況。”
“就像伊妮德…大人說的。”
烏鴉垂眸:
“如果他們配得上這些稱讚——你彆忘了,克什亥還在時,預備執行官的‘考核任務’。”
費南德斯心說那是克什亥還在的時候。
“那時的執行官敢一邊踢貴族的屁股一邊唱歌,現在和以前能一樣嗎?”
伊妮德聽得直皺眉頭:“你們現在不唱歌了?”
費南德斯:……
烏鴉:……
“大人,我們在一環前,就經曆了太多次任務,‘考核’對我們來說並不困難。”
費南德斯向自己的上司表達著擔憂,沉聲道:
“可羅蘭和克拉托弗家的姑娘,他們兩個加起來,一共也沒經手幾次正式任務。我承認羅蘭足夠機敏勇敢,也的確麵對麵殺死了一名邪教徒…可畢竟那隻是單對單,況且還有人幫他。”
“今天,他要麵對複數敵人——持槍的邪教徒。”
“一旦手忙腳亂,被看出破綻…”
伊妮德笑笑:“費南德斯·德溫森。”
費南德斯下意識挺直應聲:“大人。”
“我認可你對羅蘭·柯林斯的判斷,但不認可你忽略了他的搭檔。”
伊妮德胳膊撐在桌子上,托著腮,用另一隻手輕輕撥開車窗的紫色掛簾。
不遠處,燈火通明。
“我檢查過主建築,並且,在酒窖裡發現了大量的紅酒。”
女人的輕聲細語,在費南德斯聽來不亞於雷霆滾動。…。。
因為相較烏鴉的道路,對於審判庭來說,費南德斯的「聖焰」更‘嫡係’一些——再加上他交友格外廣泛,時常‘請客’,為人慷慨,所以,知道的秘密也比一般人多。
關於某個大儀式,他隱約聽過些傳聞。
紅酒…
費南德斯瞥了眼一旁陰著臉但豎起耳朵的某人,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一直有件事困擾我,我不知道您是否樂意給我解答,大人。”
他忽然提起了一個困擾他也困擾烏鴉許久的問題。
這確實是個好機會了。
“您為什麼讓仙德爾·克拉托弗成為執行官。”
聽到費南德斯的話,烏鴉也跟著看了過來。
伊妮德回答的很輕巧:“是大主教提出來的。他提出,讓克拉托弗小姐成為一名審判庭的執行官。”
這,怎麼可能?
兩位曾經並肩作戰的隊友,臉上不約而同浮出疑色。
這怎麼可能呢?
一名教會的大主教,‘主動’將自己明明可以養尊處優的孫女送到審判庭這破地方,這對抗危險的最前線,最不受歡迎、最挨排擠的地方,每周領那幾鎊的工資?
若要說讓自己的孫女成為執行官,是為了拉攏或向伊妮德·茱提亞示好…
說得通,但沒必要。
因為教會和藍血貴胄之間的交織實在過密。
再加上那些投身利益、權勢後和他們成為‘朋友的’,那些在監察局任職的,被金鎊或珍貴材料雇傭,甚至有幸躋身高貴者中的:
這裡麵有永寂之環的「枯骨」,大漩渦的「不凋者」,公正教會的「天秤」,私人聯盟的「密卷」,乃至一些踏上非冠神道路、未來無望但格外聽話的流浪儀式者…
他們絕不需要討好審判庭。
而加裡·克拉托弗,作為教會中手握白廳之人。
更不需要這麼乾。
說真的,費南德斯認為,倘若他是大主教,就憑之前教會和審判庭的關係——他不與伊妮德·茱提亞為敵,就已經算得上‘友善’了。
怎麼可能把孫女送過來受罪?
那麼。
會是因為那位‘至高無上之人’麼?
好像…
也不對。
仙德爾·克拉托弗到來的時間點,伊妮德大人明顯還未做出‘改變’。
這件事跟政治無關。
到底為什麼?
“以立場來看,加裡·克拉托弗不該和審判庭有牽扯,兩方同時下注是最愚蠢的做法,他不會不清楚。”
費南德斯問出了心中所想。
尤其現在審判庭做出了選擇之後——加裡·克拉托弗的立場就顯得更尷尬了。
他在教會,但他的孫女在審判庭。
“下注?”伊妮德想了想:“這倒和賭博很像。費南德斯,你去過地下賭場,對吧?”
費南德斯點點頭:“我對那些玩意兒沒興趣,但兄弟姐妹中的部分人格外熱衷。”
“我要問你個問題。”
女人盯著窗外,頭也不回。
“你在賭場裡,見過那些運氣特彆差的人麼?”
“當然,有輸到賣了孩子和妻子,甚至最後隻能賣了自己的。”
“也同樣見過運氣極好的?”
“見過。”費南德斯點頭,又搖頭:“但這運氣可不會維持太久。”
“如果,”伊妮德抬起食指,一下一下,輕輕敲打著自己的臉:“如果有個人一直贏…”
費南德斯滿臉篤定:“那他一定作弊了。”
伊妮德輕笑:“是啊。”
“唯有蠢人才會傻到憑運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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