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在這一瞬間覺醒了某項雄x與生俱來的能力:
從重複、無聊的空氣中,從混雜模糊的情緒裡,精準抓住那令人戰栗的線頭。
帶有侵略性質地抓。
他好像天生就看得見,隻是今日才得睜開雙眼。
“伊。”?“妮。”
“德。”
氣音先是黏膩,接著再清脆分離,小心地彈出來。
羅蘭感覺自己變得很奇怪:本該愉悅的心情,卻仿佛一條悶而不爆的水管,因水流堵塞而產生的戰栗皆等待最後時刻的炸裂。
他發現伊妮德的側臉很美。
他發現她無法再維持不變的表情,她讓羅蘭看出了驚慌,找著了破綻。
這讓羅蘭沉積在血肉、骨頭裡,自遙遠時代的本能迅速蘇醒。
儀式者靈魂,重視靈魂。
一些儀式者重視靈魂,多過重視血肉。
但此時此刻,羅蘭卻不想讓靈魂礙事。
他不需麻煩靈魂,他要親自感受這一刻。
但令他懊惱的是,那白色軟魚還是有退路的。
當敲門聲響起時,一切朦朧的、醺醉灼熱的空氣頃刻間被冷風吹散。
叩叩——
很輕的敲門聲,在安靜的、兩顆高度集中的大腦裡,不亞於雷霆炸響。
幾秒後,相對而坐的兩人恢複成了彼此應該的身份。
執行官羅蘭。
審判長伊妮德。
於是,出言答複,門被緩緩推開。
是費南德斯。
“大人,關於貝內文托先——”
聲音戛然而止。
“羅蘭?”費南德斯流露一絲驚異,聲調也下意識高了少許:“我說伱這兩天可以休假…”
“我正巧路過審判庭。”羅蘭意猶未儘的手捉住漆木杖柄,摩挲時心中不免失望,“順便來看看你。”
費南德斯聽見這話,下意識咧開嘴,大步過來,用力拍了拍羅蘭的肩膀,笑容燦爛:
“不必擔心我,羅蘭。審判庭自有專門的刑訊官…況且,我可快要在審判庭十年了——十年的經驗,你可擔心錯人了!”
羅蘭不滿地揉了揉被拍得生疼的肩膀。
這讓費南德斯笑聲更加爽朗。
“你整天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可不夠‘執行官’。”他說,“但我又恰恰喜歡你這一點——說真的羅蘭,這次乾得這麼漂亮,我看馬上就能成為正式執行官了。”…。。
伊妮德就笑吟吟盯著羅蘭。
她好像在剛剛的交流中吸足了水分,眉目中那抹褐色柔軟嬌媚。
人類身體部位的溫度,是可以不同的。
如果左手垂著,右手卻長時間和另一隻手相握。
如果你愛另一隻手,和它的主人,那麼,它就會出汗。
掌心會變潮,那些細小的、或許用肉眼難以捕捉的汗毛會變得高度敏感,黛色的指頭會不安的蜷縮,伸展,再蜷縮。
即便戴著手套。
伊妮德鵝頸緩吞,斂去眼中情緒,輕輕咳了一聲。
這讓還想和羅蘭說上幾句的教士立刻閉了嘴。
他隻用半秒就變了表情,板著臉,腰杆筆直。
“大人,關於貝內文托先生…後續如何處理?以他家遭遇,這位不可能和邪教徒有任何交際…特彆是血肉搖籃的邪教徒。”
“我們出去說。”伊妮德顯得有些匆忙,兩三步越過羅蘭和費南德斯,推門離開。
飄蕩的裙擺,唯有嗅覺格外靈敏的青年能嗅到此刻特殊的不同。
費南德斯看看羅蘭,又看看空蕩的桌麵。
“你剛來?”
不等羅蘭回答,又立即轉身跟了上去。
一牆之隔的門外。
冷淡的女人抱起手,一字裙所露的白皙也被那條淡紫色披肩蓋了個嚴實。
她注視著自己的手下,看他關好門,轉過臉身。
“你難道什麼事都要找我嗎?費南德斯?”
突如其來地訓斥讓正準備報告的教士不禁一愣。
啊…?
不是您說有任何結果都要隨時向您彙報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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