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在痛苦至極時都會這樣喊,雖然她們的名字各有不同。
‘媽媽…’?蘭道夫垂著眼,嘗試把他摟在自己懷裡。
這曾經健壯、能單手拎起特麗莎,在她叫罵中健步如飛的男人,如今枯瘦的就像一個一百歲的嬰兒。
他蜷縮在自己兒子的懷裡,緊扯著他的領子,黏液從嘴角淌濕了前襟。
‘媽媽…’
死亡也許沒那麼令人恐懼。
但疾病和衰老會。
就這樣痛苦掙紮了半個禮拜,奇跡降臨了。
貝羅斯·泰勒比任何人都確定。
那是他自己的身體,他自己的。
他感覺腹內的割痛神奇地消失了,他的血肉重新緊實,骨縫也不再咯吱酸響。
他能感受到午後懶洋洋的光溫,強有力的心跳將暖血泵到全身。
那象征蒼老的銀發褪了又褪,自發根生出日光般耀眼的燦金。他的皺紋在烘烤中融化,臉上的皮膚趨於平整,又被一隻無形的手在後腦勺胡亂扯了幾下,緊繃在臉上。
他的牙齦裡鑽出新的初齒,肌肉再一次飽脹,撐開空蕩蕩的衣袖。
困擾多年、每個雨雪生疼的膝蓋和側腰也重新回退到數十年前——那個他隻用大腿和腰操控烈馬的時代。
貝羅斯·泰勒哈哈大笑,興奮地像個得了新寶劍的男孩,一手遮住眼前熾烈的輝光,另一隻則用力來回錘了幾下。…。。
身側的仆人們似乎早有準備,待自己的主人結束了午後的盹,連忙奉上漱口的茶和毛巾,一支酸梅子氣味的雪茄,一座雕工精良的銀錫打火器。
海風直吹過來。
貝羅斯·泰勒粗魯地推開仆人,興奮地從躺椅上翻身落地,享受著自己重獲青春的軀體。
他跳了兩下,將淩亂的金發捋到腦後。
一抹隨海風而來的歌聲,似浪搖曳。
‘席卷思念的海浪送我們遠行…’
那是水手們的歌。
貝羅斯回身接過雪茄點燃,叉著腰,注視眼前勾肩搭背的鹹狗們,瞧他們和伎女調情,嘴裡不乾不淨,到處吐痰,罵罵咧咧地詛咒著誰,一個個登上小船。
他深吸了一口氣。
分開的人群裡,那個無論你責備她、或者親吻她,都會對你笑的女人,正靜靜望著沐浴金光的男人。
她仍穿著當下時興的長裙,模樣也是讓一個人最稱心如意的模樣。
貝羅斯愣了愣。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誰,連搡開擋在麵前的,像男孩追求寶劍一樣衝過那條波光粼粼的窄路。
她還是那樣的年輕。
貝羅斯自己也是。
兩個年輕人像相隔兩個世界的燈塔佇望彼此,又很快失去了應有的矜持。
波爾蒂港不需要矜持。
‘你在等誰?先生?’雙頰泛紅的姑娘問。
‘等一個總是遲到的女人。’貝羅斯抱住她,笑容燦爛。
波爾蒂港恬靜的午後。
花園裡的躺椅。
在羅蘭·柯林斯悠長的哼鳴中,老貝羅斯開啟了一場新的冒險。
他永遠不必醒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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