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與劉備明顯一愣,對於孫策稱呼於吉的驚訝顯然更大於孫策要去祭奠於吉的行為;司馬懿雙目微收,心中若有所思之際劉備早已上前扶起孫策;輕拍孫策肩膀後便與其一同前往道觀,而司馬懿似有所感一般轉頭望向孫府;再三確認後即刻追上劉備與孫策二人,不久後一道麵容有些憔悴的婦人開門而出;其身旁站著的正是孫匡與孫朗二人,婦人喃喃自語間轉身而歸
“母親,外邊微涼;母親前些日子才好不容易得仲景先生調養,莫要因此落下病根才是。”
吳夫人聞言停下腳步輕輕的撫摸著自己兩位幼子的頭顱,心中有些難以言明的感覺;隨即帶領兩人返回。
“季佐、早安!你二人莫要過分怪罪伯符與仲謀,他們二人也是為了孫家大業才這般行事……”
“母親!此事我二人不願再提!縱使其有百般理由也不應這般舍棄孫家……舍棄母親於曲阿!他答應過父親一定會照顧好母親與小妹!”
“母親!或許他守護的是他心中所想,但是我二人不認可!也不容許!”
見自己的兩位幼子這般堅決,吳夫人心中有些許心酸;但是更多的是欣慰與心疼,孫匡與孫朗正值總角,此刻正是學習的時候卻不得已擔負起孫家的重擔。(總角-八九歲至十三歲的年紀,古時候的這個年紀正值幼學之刻。孫朗顯示並非吳夫人親生所以也就比孫匡稍微年幼些許,二人應當十一二歲左右;但是我沒找到有關孫朗生母的記錄。)
“你二人剛過幼學,此刻正是學習的時候!怎能過分在意家中之事呢?以後這家中之事我暫管,等你兄弟二人束發之後母親再將孫家托付於你二人。”
“孫匡、孫朗謹遵母親教誨!我二人定會以自己心中所想而讓孫家再度立足於我江東六郡!”
於吉道觀之前,孫策望著眼前有些蕭條的道觀;心中有些微微感觸,昔日這裡何等風光;孫策深吸一口後不再猶豫踏步而入。
三人進入道觀後撲麵而來的是滿地的蒼涼,略微堆積的樹葉呈現出一條較為細小的通道;行走的痕跡為這滿地的蒼涼布上些許人氣,孫策自顧自的往前走去;隨著目光前望,一道身材修長麵容英俊的身影佇立於道觀院落的墓碑之前;男子聞聲轉過身子麵帶微笑的望著前來的司馬懿三人。
“伯符,你終究還是來了!周瑜在此等候伯符多時了!”
“公瑾……你為何會……”
周瑜並未答話,而是緩緩行至孫策三人身前;微微抬起雙臂向三人行禮。
“周瑜見過烏程侯、揚州牧以及揚州彆駕大人!不請自來還望三位大人勿怪!”
司馬懿見狀並未多說什麼,隨即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站回了劉備身旁;而劉備則是從司馬懿的行動中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心中的想法也更加確定;見孫策無動於衷後劉備緩緩上前將周瑜扶起,隨即於周瑜的肩膀上為其輕輕的拍去灰塵;目光對視後非常滿意的向周瑜微笑後帶著司馬懿轉身而去。
“周瑜多謝……玄德大人!周瑜的任性與猶豫不決也多謝玄德大人這些日子來的百般謙讓!周瑜銘記於心!”
離去的劉備則是輕輕舉手示意周瑜不必在意,獨剩周瑜與孫策兩位舊友於道觀院落內;昔日兩人決裂於此今日又因相互成長改變後重聚於此,孫策接過周瑜遞來的酒杯輕輕的灑落於於吉墓碑之前。
“仙師,昔日你我之間本未多大仇怨!皆因孫策心中之惡意導致你我二人這般境地!如今揚州六郡百姓終得明主、仁君,此番看來仙師之胸襟遠勝孫策遠矣!孫策於此立誓,此次定護青州百姓周全;不棄一人!”
說罷孫策微微屈膝向著於吉墓碑跪下,一番跪拜之禮後又重重的向其磕頭;周瑜默默看著心中對此頗為欣慰,隨即行至孫策身旁。
“見過伯母了嗎?可曾回孫府探望……”
“……三弟與小妹是否常為我與仲謀之事與人爭執?甚至大打出手?季佐與早安二人……”
周瑜單手持起一壇美酒擲與孫策,隨即掀開一壇仰頭而入;孫策也不再猶豫,挺直腰杆仰頭美酒入喉。
“伯符可知你率軍攜仲謀去後,偌大的孫府重擔壓於何人身上?伯母多日以淚洗臉,躲入屋內抱著小妹無聲痛哭!百姓舉火為之而周瑜人微言輕又怎能阻止一眾百姓暴施?”
“最終是劉皇叔不顧自身安危親自衝入府中保護了季佐與早安嗎?”
“正是!叔弼與季佐、早安三人被玄德大人護於身下,寧可燒傷後背也不願將叔弼兄弟三人交出;百姓見玄德大人這般剛烈也不好過分緊逼……”
周瑜微微入口美酒後將事情經過說與孫策,聞言後孫策無言仰頭痛飲;隨即盤腿而坐將酒壇置於身前。
“公瑾!孫策輸了,不論是哪方麵都輸給了揚州牧劉玄德大人!孫策輸得心服口服!”
“所以伯符這是認輸了?”
“不!公瑾!恰恰相反!孫策此刻心中無比暢快,心中鬥誌於數載以來最為高漲!吾必取北方而入主中原!此心此刻無比堅定!”
周瑜將壇中美酒飲儘,隨即緩緩行至孫策身前;居高臨下、目光銳利的盯著身下盤腿而坐的孫策,麵對周瑜的質疑孫策同樣回以堅定的目光。
“此般說來,伯符是對南下、對揚州死心了?”
“若皇叔能一始而終,那麼孫策以及整個青、徐二州便不會對揚州再有想法!”
周瑜麵對孫策棱模兩可的答案感到有些欣慰,孫策的成長讓周瑜心中極為滿意;隨即周瑜拔出佩劍擲於孫策身前,而後拿起不遠處倒立的木琴緩緩盤腿而坐;而孫策則是則是拔起佩劍開始起舞。
澎湃而高昂的琴音於院中激蕩而起,孫策手持佩劍隨風而舞;忽然以劍尖指地成環形而畫,霎時間激起無數沉睡的落葉;而孫策則是隨著琴音愈戰愈烈,無數騰空而又下墜的落葉緩緩遮住院落中兩人的身影;仿佛那日於大江之上立誓的兩位豪情壯誌的少年又再度重相逢。
“主公,看來今日不宜再談議!主公不如暫時先回府休息如何?”
麵對司馬懿的提問,劉備並未答話而是目光靜靜的盯著身前的司馬懿;麵對目光灼灼的劉備司馬懿雙手微微行禮將腦袋置於雙臂之下。
“仲達是何時得知公瑾先生意欲北上的?除了仲達之外可還有誰人得知公瑾先生北上?”
“還請主公明鑒,公瑾先生意欲北上之事雖司馬懿早已得知卻不得不隱瞞於主公;公瑾先生北上之意乃公瑾先生以死相逼不讓司馬懿告知主公!實非司馬懿之意!”
“行了行了,你與士元、孔明這些個好友之間的小秘密難道備還看不出來嗎?此事子敬先生可曾知道?”
“知道……或又不知道……”
“嗯,嗯?!!這是何意?何為知道又不知道?”
“回主公,今日早些時日於渡口之上或許子敬先生已然猜出公瑾先生意欲北上;找我三人確認卻未能得手。”
“這麼說你與士元、孔明都知道了?”
“正是!士元與孔明乃公瑾先生摯友,得知此事實屬意料之中罷了。”
“這麼說是公瑾先生主動告知士元與孔明的了?”
“這倒不是,此事乃上次我三人自會稽返回之事特意向二人告知;以便二人為司馬懿出出主意。”
劉備聞言心中略微無語,隨即轉身望著身前道觀;耳中傳來的琴音不斷催促著劉備,不再猶豫後劉備便帶著司馬懿轉身而去。
“仲達以為公瑾先生當真會舍得這揚州六郡北上再度歸附烏程侯嗎?”
“回主公!會!但是公瑾先生於揚州之事尚未完成,至少半年內公瑾先生是不會棄揚州百姓於不顧的!”
“我看是至少你三人大婚之前是不會離去吧?此番想來以公瑾先生之才於我揚州或許當真有些……”
麵對劉備的提問司馬懿靜靜思索後以手直指街道上來來往往的百姓,此刻的百姓於戰亂中難得安寧;劉備順著司馬懿所指望去。
“主公,公瑾先生或許會跟隨孫策北上!但是孫家還配不上公瑾先生之才,往日得之卻不能用之!今時亦是如此,孫、周兩家為世交;烏程候與公瑾先生為舊故!烏程候與主公之間不過是烏程候先主公一步多了一份羈絆罷了。”
“那麼依仲達所言,備與公瑾先生之緣分尚在?”
“主公與公瑾先生之緣一直都在,自從孫策北上而舍棄公瑾先生的那一刻起;主公與公瑾先生便有了緣分,隻是目前公瑾先生與孫家還未緣儘罷了!公瑾先生必會為主公所得,而公瑾先生心中的明君、雄主並非孫策!”
“為何?如今孫策改過自新,一洗往日之暴戾;心含百姓之苦為其能隻身南下!處處儘顯賢君之相。”
“人都是會變的,但是若不能順心而為這般變化更像是刻意壓製;不斷的克製達到一定程度會出現比之前更為過分情況……”
劉備聞言有些輕輕搖頭,而司馬懿亦是不再多言;過分的克製、隱忍,到最後是個什麼樣的下場;恐怕這個世上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
“仲達,你與士元、孔明都支持公瑾先生北上嗎?”
“以主公所見,公瑾先生北上有益於我揚州六郡嗎?公瑾先生於江東之名望不必多說,公瑾先生的北上可不像朱氏、張氏、闞澤、呂岱以及吾粲這般;公瑾先生的北上將會給孫策帶來極大的名望!”
“備是可以拒絕讓公瑾先生北上的!以我軍之力集江東之意公瑾先生必不會拒絕!”
“不會的,主公若是能這般狠心強留公瑾先生便不會有元龍先生父子以及子龍、國讓二位將軍不惜南下投效!公瑾先生執意不讓我三人告知主公是因為主公於公瑾先生過於恩重罷了,此般心種他日定會發芽!”
司馬懿說完後劉備不再多言,二人便一同前往州牧府與魯肅三人繼續商議東部開辟之事;而道觀院落中的琴音也漸至尾聲,孫策最後將佩劍甩入地麵後抓起酒壇仰頭而入;兩人之間的間隙仿佛於此刻煙消雲散,孫策隨即緩緩而至與起立的周瑜相互行禮道:
“孫策欲與北方雙雄-袁、曹兩家爭霸!不知公瑾可還願為孫策所用?公瑾是否還記得昔日於大江之上的誓言否?”
“周瑜此番前來便是向伯符言明,大江之誓永不敢忘!周瑜之誌從未改變!”
“哈哈~好!那此間事了公瑾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