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揚,此次主公親率大軍平叛;這些世家竟這般痛快,這其中是否有些……”
“公仁,你我二人縱使能猜出主公所圖卻不能述說於世人;天下大事又豈是你我二人能議論的,我等所謀隻為主公霸業即可!其餘皆與此無關。”
“恐怕主公一開始便知道這些個世家所謀,二州征戰不斷而百姓流離失所;雖人屠卻愛才,唯才是舉之下終不得其用!吳郡或許隻是開始,北方或要再血洗一番了。”
“或許吧,昔日霸王入鹹陽也不過是換一暴主罷了;此一舉袁氏必幡然而下,你我所慮當是如何抵禦。”
董昭對於劉曄之言若有所思,而劉曄則是望著曹操遠去的背影;心中原本寂靜數載的死潭之中仿佛起了些許波瀾。
“父親,為何不讓我曹家將領率騎軍迅速平定這些流民呢?反而要父親親率大軍鎮壓,這些事父親北征之前便多加強調;這些世家卻……”
曹操並未多言,雙眸環視一路上的景色;“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的詩句至今環繞曹操心頭,曹操所行一路是血腥的、殘暴的;但是曹操從未後悔。
“吾曹氏無需這般戰功,吾所行與曹氏無關!子桓你需切記,世家可用而不可入心;你年紀尚幼便懂察言觀色,這是你的好處亦是你的弊端!莫要過於計較得失,當以雄心謀取天下!”
浩浩蕩蕩的五萬大軍拉成一條長線,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曹操並未大舉興兵屠戮;而是所到之處均讓士卒將糧草儘數分與百姓,並安排異族士卒護送其回到原居住地;隻可惜所有田地均被當地世家、豪強所取,曹操一怒之下揮軍蕩滅無數豪強;更命於禁將田地分與百姓。
“主公,我大軍自許都南下至舞陽以來行軍緩慢;這五萬大軍的糧草恐怕……”
“無妨,之前蕩滅的豪強所獲糧草隻取大軍所需;其餘儘數歸還百姓,將此消息儘數散播!不出數月內亂自定,吾要的便是世家的態度!此一行,主動歸還者既往不咎;再行壓迫者,蕩滅便是!”
曹操所行很快便傳回了許都之中,朝堂之上一眾世家官員當即便向劉協反映曹操所為;而劉協則是極為疑惑。
“眾愛卿這是何意?如今征西將軍此行不過月餘而我境內暴亂之聲已減半餘!爾等又不願了嗎?”
“陛下!征西將軍此舉根本就是亡羊補牢,血洗當地豪強而補之流民!如何能行?那我大軍若撤豈不是豪強會更加殘暴的泄憤於百姓之上?”
“是啊,陛下!征西將軍當鎮壓流民而非洗劫豪強以補流民,此計或短時間內能暫定我二州之內的暴亂;但是之後呢?這些豪強可不是流民能比的啊!”
“是啊,陛下!屆時我二州內將更加混亂不堪,到那時民心儘失;我漢室當如何是好啊?”
“喔?洗劫豪強以補流民?若朕所想不錯,這豪強不過當地鄉紳!既不似諸位坐擁田地、擁有屬於自己的家仆護院,區區鄉紳何來田地?何來這般田糧?”
“這……想必是其趁亂強取百姓之田地,伺機壯大家族基業……”
“陛下,一郡豪強或許不成氣候;但若是我二州各地豪強聯合那恐怕不是這小小暴亂能比。”
“是啊,陛下!這些當地豪強未必不會買通我朝下放官員……”
“夠了!!爾等當朕是孩童嗎?爾等是不是當真以為朕被困高牆內院便是那籠中之鳥了!區區當地鄉紳、富豪之家;何等卑賤!哪怕是我二州境內千戶、萬戶豪強,能有幾何?說多錯多!”
劉協此言一出,原本氣勢洶洶的一眾世家官員瞬間便安靜了下來;而劉協更是大手一揮,身旁的董承將一冊子拋給為首的世家官員;傳閱後一眾官員即刻下跪。
“陛下,這都是謠言啊!此冊何人所獻?竟這般歹毒!我世家一心歸附漢室,豈會與這些不入流之人壓迫百姓;吞取我大漢之田地啊!”
“是啊,陛下!我等世代為漢室儘心儘力,此些皆為天恩所賜;終生受用又何需這般肮臟之手段謀取之!”
“還請陛下明鑒才是啊,此賊人必是想要誤導陛下;陛下萬不可受賊人所惑啊!”
“請陛下明鑒!”
“哼!原來爾等也會這般求饒?朕有能力、有權力、還配處置爾等嗎?還是說朕身上所背負的血脈已經入不得爾等之眼了?”
“臣等不敢!還請陛下息怒……”
“陛下!依臣之見,征西將軍此舉並非不妥;隻是是否有些過於殘忍!雖說要其迅速鎮壓,但是此些豪強畢竟罪不至死;還請陛下下命讓征西將軍莫要這般殘暴才是。”
“是啊,陛下!此前征西將軍還反對我等迅速平叛,剿滅暴亂之流民;如今卻對這無關緊要的豪強大肆殺戮,是否有些不妥?”
“喔?是嗎?不妥還是不該呢?此前流民暴起爾等一個個述說極其嚴重,爾等安撫不得鎮壓不了;如今征西將軍輕易鎮壓而爾等又不願了,罷了罷了!如今事已至此,不知諸位愛卿是否有能力鎮壓或是安撫了呢?若是可以朕即刻下詔命征西將軍歸來便是,無需這般巧舌。”
“陛下英明~我等願為陛下分憂,若此刻我等還處理不了那便請陛下將我等斬首示眾!”
劉協聞言隻是輕輕一笑,揮手讓一眾世家官員起身後便轉身而上再度坐回龍椅之上;居高臨下的望著這些貪婪成性的世家,劉協心中亦是厭惡;毫無疑問那些所謂不入流的鄉紳與富人都是這些世家下屬,如今曹操不過微微動刀這些世家反應便這般激烈;也難怪此前曹操不計後果也要北征,若無這般軍事力量支持;隻怕曹操還真未必製得住這些世家,不過劉協與曹操的合作還沒到時候;世家背後的力量還未出現。
“此策燒了吧,爾等忠心於我大漢;朕心中明了!不過此事既已發生,流民暫且安定;爾等自稱名門望族,想必采取柔和一些的手段將百姓的田地贖回來;還是做得到的吧?”
“回陛下,我等此前若知這些暴亂失去理智的流民所圖不過些許田地以及糧草;定不會這般苦惱啊……”
“陛下,此田地讓不得!這些豪強雖說是亂時以不道德之手段強取田地,但是若這些豪強拿出百姓自願或是官府承認田地轉讓或是買賣之證據;我朝又以何名義將其田地收回呢?”
“誒,辛大人所言極是!陛下,若是這些田地有書信、地契之交易;那麼豪強便是我朝認可的田地持有者……這是否有些不妥?況且若其能證實此些田地非農耕之地而是其田莊所有,我等又該如何呢?”
“是啊,陛下!若其手持我官府認可的耕田交易書信,我等若無名義便讓其交出恐怕會更加激化兩方之間的矛盾。”
“還請陛下明示!”
劉協並未答複,而是臉帶笑意的自龍椅起身欲要離去;離去前劉協卻是輕輕轉身望向剛剛發言的辛氏官員。
“此事爾等無需擔憂,若其當真能出示我官府所認可之書信;那麼朕自然不會強迫其交出,不過最好是那販賣之家也認可!朕不希望聽到強取二字!”
“陛下聖明!!”
劉協退朝後,一眾世家官員急匆匆聚做一團;對於辛家官員的反應更是給予認可,甚至希望其能再領導眾人。
“不必了,爾等若當真聽得進去;那麼一開始便不應該作繭自縛讓暴起之事滋長,如今曹操已經行動!這些羽翼該剪則剪,若是因羽翼而禍害自身;那時誰都幫不了你們!”
“哼!方才得你辛氏相助,我等自然感激;你辛氏於潁川數代積累,而我等呢?若不趁亂兼並這些賤民的耕田,我等要等到何時才能有些許壯大?這些可不是羽翼!是我等分支!”
“是啊,這天下大亂以來雖說我等兼並諸多田地;但是也給這些農戶一條生路不是?如今卻要我等歸還,難道我等歸還之後這些農戶就不用麵臨戰亂了嗎?”
“如今我等資助,尚能給予其溫飽之能;若將田地讓出,失了我等相助!還不如之前!”
“冥頑不靈!爾等在乎這些宵小利益為何不此刻辭官而歸,取一利字便可!曹操也不會過多追責,爾等以為為何暴亂一起曹操便下令各地官員閉門不出;不讓官員與我等接觸,更不準官員隨意援助流民!這田地買賣一事根本就是曹操留下的陷阱,陛下已經不信任你們了!還不清醒嗎?”
“一派胡言!若是陛下不信任我等,那為何親自將那冊子燒毀?我看是你辛家怕了吧?”
“就是!此前還強調我等不可援助曹操,結果你辛氏集糧還不是出了力;如今看來莫不是辛氏也要做那搖擺不定之人?”
“我看啊!是因為征西將軍做戲選中了潁川吧!人潁川荀氏、陳氏、鐘氏尚未出聲,你辛氏急甚?也對,畢竟辛氏後麵可還有那袁氏撐腰!不似我等,沒了便是沒了!”
“你!你們!當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一群為利益所蒙蔽的朽木!我呸,我居然還妄想爾等能上下一心;當真惡心!”
那辛家官員走後,為首的幾人不以為然;隨即便想讓熟悉之人聯係各地與世家交好的官員,提前弄好交易的契約與官府書信;而靜靜思索的幾人中覺得辛家官員所說不無道理。
“哼!他辛氏怕是得知潁川豪強被滅,心中懼怕那宦官之後了!連陛下都說了,隻要有書信為證便可無憂;爾等怕什麼?怕便此刻向那小人服軟便是!爾等也不想想,若是失去了這些羽翼;他日還有羽翼願忠心助力嗎?”
此言一出,原本有些猶豫的官員眼中也慢慢堅定了起來;其眼中欲望漸漸占據了理性,見無異議後眾人便開始了偽造書信的計劃。
(漢朝的土地製度是襲承秦朝的,也就是土地私有製度;並且可以自由買賣,土地所有者(田地所有者分三類:一為國家所有,二為自耕農所有;三便是商人及士族兼並的田莊)隻需向國家繳納耕地稅便可。
漢朝的人口稅分為算賦與口賦:
算賦乃丁稅,十五至五十六歲的男女每年每人納一百二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