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記住我【下一章V】(2 / 2)

我們結婚吧 咬春餅 8187 字 4個月前

薑宛繁抬起頭,卓裕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倒也沒多說什麼,自然而然地喝起了米粥。

他吃相很好看,碗勺不發出丁點聲響,還剩最後一碗底的時候,直接端碗喝完。不用言語的刻意誇讚,就能讓人相信,他是真的喜歡這碗米粥。

薑宛繁剛放鬆了些。

卓裕忽然叫她的名字,“薑宛繁。”

“嗯?”她莫名。

“你是記得每位顧客的三圍尺寸,還是,隻記住了我的?”

他好像很想要一個答案。

薑宛繁倒也沒欲蓋彌彰地找借口,“特彆好的或者有異於正常的,我會記得深刻些,是職業習慣。”

“那我是哪一種?”

薑宛繁看他一眼,輕聲:“特彆好的。”

她目光清澈又坦誠,像一注撫慰劑,撩得人筋骨綿綿。卓裕被她注目得胸腔膨脹,抵禦不住地稍稍彆開了臉。

薑宛繁指了指床邊的外套,“穿上走吧,今天帶你去一個地方。”

白天她能開車,在卓裕的車上摸索適應了會,駕駛就很順暢了。

“你住的地方就是鎮中心,霖雀不大,山多水多,現在仍有一部分人是住在山上的。”

卓裕:“主要的經濟產業是刺繡?”

“對。”薑宛繁打左轉燈,“不像鎮湖,鹿城這樣的名氣,沒有形成規模,年齡稍長點的都會繡,也有廠商過來收,但價格一般都很低。”

二十分鐘車程,還走了一段小路。

到目的地下車,一座很普通的自建房,入門是個大平院,門口依稀坐著幾個老人在做繡活。

薑宛繁熟稔打招呼,“阿婆。”

老人戴著頭巾,粗布厚襖子,能看見上頭精致繁複的花紋。笑起來滿臉褶,目光樸質。

薑宛繁彎腰俯身,看她們手裡的繡品,對話用的鄉音,卓裕聽不懂。山間氤氳朦朧,四周圍山,就這麼看著,也是一幅絕美風景。

不多久,老人們都笑眯眯地看向卓裕。

薑宛繁也跟著看過來,神色微閃,雙頰赧然。

卓裕走過去,揀起掉在地上的一板線團,遞還給老人,又蹲在地上仔細看了看,“阿嬤,您繡得真好。”

聽懂了,阿嬤笑得眼睛眯成縫。

薑宛繁又帶他往屋裡走,卓裕看清後,愣住。

除了竹簽、絲線、織架這些工具,屋裡待的人,有點不一樣。或佝僂,或矮小,還有一個,隻剩半截身體,空蕩蕩的褲管紮了兩個結。

“來了啊薑薑。”大家樂嗬嗬地打招呼,並沒有因為陌生人的到來而不自在。

薑宛繁走過去聊了聊,拿起兩把繡扇給卓裕看,“好看麼?”

“栩栩如生。”卓裕不敷衍,接過仔細端詳了會,驚訝,“竟然是平麵的,看著像立體的。”

薑宛繁很得意,“小水繡的。”

就是那個隻剩半截身子的男孩兒。

卓裕猜到什麼,問:“是你把他們聚在一起。”

薑宛繁嗯了聲,“阿嬤們年齡大了,做不了重活,家裡沒人照應都挺可憐的。我給她們找來工具,繡好的東西,我再幫忙找渠道銷,能幫一點是一點吧。”

“那些小衣服很漂亮。”卓裕指著架子左邊。

“啊,那個不賣的,給精神病院做的。”

“精神病院?”

薑宛繁給他搬了條小竹椅,示意他坐,然後說:“雖然他們生病了,精神不正常。但不管是什麼樣的人,對美的認知是共通的。”

薑宛繁笑了笑,“就像身體本能,看到花兒會高興,聞到花香會舒暢。我們每年冬天都做一次衣服捐獻,過新年,穿新衣,圖個好兆頭。”

卓裕看著她久久不言語。

薑宛繁被阿嬤叫去,卓裕目光追隨,眼底有些熱。

外麵,陰雲壓得低,厚滾翻湧,但雨就是不下來。

薑宛繁要在這待一晚上,把這一批外銷的繡品清點拍照。她讓卓裕回賓館。卓裕很直接:“我能和你一起待在這嗎?”

薑宛繁為難道:“這裡沒有多餘的房間了。”

“好。”卓裕不死纏爛打,“那我明天早上來接你。”

他說話的語氣,嗯,有點乖。

薑宛繁笑,“好,那你彆吃早餐,等我帶你去嗦粉。”

吃過晚飯,卓裕就開車回鎮上了。

這才五點,天已黑透,氣壓極低,吹得風竟然帶著熱乎勁,讓人渾身不適。

把車停到“丹心賓館”,秘書的電話打了過來。

“裕總,您,您是出差了嗎?”秘書小聲道:“小林總說您沒按流程彙報,林董有點……不高興。”

卓裕淡淡應了聲:“嗯。”

秘書緊張巴巴地問:“那明早的例會您能來參加嗎?”

“不能。”卓裕言簡意賅。

秘書快哭了,她沒法交差啊。

卓裕無所謂的語氣,“林董問起,你就說我追人去了。”

“啊?追、追誰?”

卓裕帶著明確的真心,笑著說:“他嫂子。”

電台正播報天氣:“我省17時起,有大暴雨局部特大暴雨,氣象台發出西南部雷雨大風黃色預警信號……”

卓裕看了眼窗外,風流雲散,樹枝逆風折腰,像劍正醞釀出鞘。“啪”的一聲響,豆大的雨滴黏爬在擋風玻璃上,又凶又疾。

這三個字的答案,本是半真半假的戲言。

卓裕從未想過,它竟像這滂沱的預警一般,於這雨夜,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