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去做好安排再正式上門。”卓裕說。
“你工作忙,慢慢來沒事的。像請期看日子,我來也是可以的。”向簡丹掰著手指頭數,“訂酒宴,訂菜式,事兒可多了。啊對了,你們會回來辦回門酒的吧?”
卓裕點頭:“會的,隻是要麻煩您了。”
薑榮耀笑嗬嗬的,“麻煩什麼啊,她最愛做這些。”
前方兩米,薑弋大拇指往後戳了戳,對薑宛繁悄聲,“你丈夫,好像一隻大尾巴狼,投其所好這一招玩得賊溜。”
就在兩人要上車前,向簡丹忽然停在原地不吱聲了。
“你,你這是又咋了?”老薑急得想跺腳,這是又有哪裡不滿意了??
向簡丹嘟囔道:“都沒叫人。”
老薑一臉問號,“叫誰啊?”
卓裕忽地站直,恭敬坦然地提高聲音,“爸,媽。”
老薑愣如當場點穴。
向簡丹登時眉開眼笑,“誒!”
“瞧見沒,”薑弋推了推薑宛繁的胳膊,“能讓向女士主動要求叫她媽,不叫媽還不高興,這就是我姐夫的能耐啊。”
回程高速。開了8公裡到第一個服務區的時候,卓裕就讓薑宛繁來開。他往副駕一坐,仰頭靠背,閉眼狠狠掐了一把眉心。
“上一趟我家這麼累?”
“累。”卓裕說:“我這兩天神經高度緊繃,怕他們不喜歡我。”
“現在呢?”
“取得初步勝利。”卓裕自我評價道:“再接再厲吧。”
薑宛繁嘴角彎了彎,專心開車。
卓裕看了她兩眼,琢磨著怎麼開口他這邊的事,這周去見一見卓憫敏?也不知她樂不樂意。
正斟酌猶豫,薑宛繁看了眼導航,忽然說:“下午四點能到,你今天還要忙事嗎?”
“沒。怎麼了?”
“那你給家裡打個電話吧。”
“嗯?”
“晚上和他們一起吃個飯。”薑宛繁說。
卓裕愣住。
薑宛繁語氣平靜,“醜媳婦還得見公婆呢。”
“你不醜。”卓裕糾正。
薑宛繁笑著說:“見吧,就今天。”
本以為是她臨時起意,可當她從行李箱裡拿出禮物時,卓裕才覺得這簡直是運籌帷幄。禮物小而精,既不諂媚也不輕視,價值分寸感拿捏得剛剛好。
車停好,薑宛繁察覺到卓裕的欲言又止。
她把手從車門把上挪開,靜靜等他開口。
“我姑姑的右腿因為意外截肢了,你不要被嚇到。”卓裕如實坦白。
薑宛繁點點頭,乖乖應:“好。”
其實,來卓憫敏家的待遇,比卓裕去她家的時候要“和平友愛”得多。
卓憫敏一身端莊長裙及腳踝,妝容精致,態度親和,坐著或慢慢走路的時候,並不會看出太明顯的異樣。林久徐更客氣了,一直笑著臉。林延坐在沙發上假裝玩手機,眼睛時不時地在薑宛繁身上溜達。
林以璐是被臨時叫回來的,一見到薑宛繁,就想起上次在[簡胭]她幫卓怡曉出頭的事,實在給不了好臉色。
卓憫敏幾次暗示都不頂用,找了個借口把她拉到廚房。
“你怎麼回事?今天擺什麼臉?”
“我不要叫她嫂子。”林以璐驕橫地彆過頭,“她得罪過我。”
“你聽不進話是吧,你大哥在,彆太過分了。”
“怕大哥乾什麼,他薪水還是爸爸發的呢。”林以璐不服氣。
“閉嘴吧。”卓憫敏恨鐵不成鋼,低聲警告,“再擺這副臭臉你試試看。”
這話重,施壓,林以璐憋回怨氣,“你不是一直想讓大哥和向家結婚的嗎。”
卓憫敏冷嗬,“都這樣了,我能怎麼辦?”
的確,從兩年前開始,卓憫敏就做好了這方麵的計劃。找個門當戶對的,能助力家裡生意的。也旁敲側擊、安排過很多相親,卓裕的態度始終平平,既不拒絕也不答應,卓憫敏樂觀斷定,肯定能成。哪怕是前陣子,卓裕幾次說有喜歡的女人了,她也隻當是調侃玩笑。
直到薑宛繁進門的那一刻,卓憫敏心如嚼蠟。
晚飯吃過後,卓憫敏熱情地要帶薑宛繁去樓上看看,“我把天台改成了小花園,有一盆茶花開得最漂亮。”
“好呀好呀。”薑宛繁越過茶幾,連蹦帶跳地主動挽住卓憫敏的手,這火熱態度,把卓憫敏都給整不會了。
卓裕坐沙發上,不放心地往後看了好幾眼,剛想起身,就被林久徐打斷聊起了工作。
“這花漂亮嗎?很難嫁接的,能開三種顏色的花。”
“漂亮的,姑姑您養的好。”
這聲“姑姑”叫得自然親昵,卓憫敏沒想到她改口這麼快。
安靜裡,隻有花草微微搖曳,像極了兩人揣著的心思。
卓憫敏細細打量薑宛繁,這女孩確實是一眼明亮的那種漂亮,氣質穩,但五官拆開來看,卻是顯幼態的那種。
“小薑看著不大,大學剛畢業?”卓憫敏不動聲色地問。
薑宛繁咧嘴一笑,“我都26了。”
“啊,那真沒想到。”卓憫敏詫異,隨後笑著問:“那家裡平日也催吧?就像我對卓裕,一直希望他早點成家。”講到這,她適時歎了口氣,“怪我,催得太急,催得他壓力這麼大。”
潛台詞很明顯:他為什麼跟你結婚?
反正不是喜歡。
“不怪您,怪我。”薑宛繁沒半點卡頓,話接的行雲流水,“都怪我,姑姑。”她繞過三色茶花,再一次挽上卓憫敏的手,寬慰開解,“怪我追得太凶、太狠,沒給他喘氣的空間。”
卓憫敏愣住,“你、你追的他?”
“對呀。”薑宛繁爽口承認,心有戚戚地細數卓裕的好,“長得好看,能力也強,對人也好,現在找個合適的男人太難了,姑姑您能理解的吧?”
卓憫敏扯了個笑,“嗯,是。”
薑宛繁神色躍躍,跟這溫室裡怒開的花兒一樣,“果然,您跟卓裕平時說的一樣好。溫柔、開明、總是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
這帽子不僅扣得高,還縫繡得花團錦簇,讓卓憫敏根本無從辯駁,被迫成了與她統一戰線的“盟友”。
“小薑父母是做什麼的?”
“待業在家,跟您一樣,也喜歡種種花草。”
“挺好的,陶冶情操,有閒心有閒時間,不像卓裕,拚事業,工作忙,經常應酬。”卓憫敏話題轉得自然,語氣拿捏得也情景動人,“你知道的,現在實體不好做,他壓力肯定大,原本呢,我一直希望有人可以幫他分憂……”
薑宛繁安撫似的拍了拍卓憫敏的手背,“您彆過於費神,這不是,還有姑父在,有表弟在嗎?姑父寶刀未老,弟弟也是青出於藍。”
這話聽著是共情,實則是提醒。
林久徐和林延,才是公司的林董和小林總,彆什麼爛攤子都往卓裕肩上扔。天塌了,也得他倆父子先頂著。
“退一萬步講,如果,如果真的做不下去了,失業了。”薑宛繁眉心淺皺,一聲無奈又護短的長歎氣如情景劇的最佳配樂。
“就,我來養他。”說罷,薑宛繁直接握住卓憫敏的手,無辜又真誠,大度且溫柔,“姑姑您放心,這輩子我會對他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