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淩油門一踩,車子向前飛馳。
太陽已經下山了,湛藍的天空上飄著一層薄薄的雲,與餘暉呼應,變成了粉色的晚霞。
窗外有人在舉著手機拍天空,享受大自然的饋贈。
跑車轟鳴,街景倒退,車裡放著舒緩的鋼琴曲,周清洛的腦海裡卻回蕩宋淩說過的話——
這兩天你是不是在躲我。
周清洛下意識地屈手指,指尖蹭了下裝著藥的塑料袋,發出輕微的響聲。
宋淩:“看來真的是在躲我。”
周清洛手鬆開,塑料袋又發出聲音來。
他轉過頭,看著宋淩,“我為什麼要躲你。”
宋淩搖頭:“我也不知道。”
周清洛不是很想繼續這個話題,他總歸不能說,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怕死你不怕死,我不想和你有交集,不想成為江時彥的替身吧。
結束一個話題的最好辦法,就是開始另外一個話題。
“且不說我躲不躲你,你今天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家門口?”
周清洛話音一落,宋淩手緊了緊方向盤,“路過。”
周清洛學著他陰陽怪氣將信將疑的樣子道:“是麼。”
宋淩拔高語氣:“是,路過,難道路過你家要門票?”
“......” 果然心越虛,聲兒越大。
本著‘是個人都需要臉活著’的精神,周清洛不打算揭穿宋淩停在他房間對麵那棵樟樹下兩個多小時的事實,懶洋洋地靠在座位上,隔著玻璃窗看晚霞。
宋淩看了眼對他仍然不理不睬的人,歎了口氣,“我是來確認一下你是不是被人綁架了。”
他都沒意識到,他這一聲歎,有多妥協。
周清洛:“什麼意思?”
某些人理直氣壯地陰陽怪氣:“發這麼多信息不回,怕不是遇到什麼危險。”
周清洛笑了聲,沒有揭穿他,看著某些人口不對心逐漸自閉的樣子,他竟然心情不錯,下班高峰,車子走走停停,竟也不覺得煩躁。
宋淩見他無動於衷,又無可奈何道:“行吧,我勉為其難地答應你,以後不用那麼血腥恐怖的圖片。”
這人一裝逼就容易上頭,周清洛看著宋淩努力跟他搭話的樣子,越是矯情得不想跟他說話,像惡作劇一般逗他玩。
誰叫他平時有事沒事的時候總是逗自己開心呢。
宋淩皺著眉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恨不得把某些蹬鼻子上臉的人暴揍一頓,但想到暴揍一頓之後某些人估計就上天了,這想法也就做罷。
宋淩沒好氣地拍了下方向盤,“周清洛,啞巴了?”
周清洛扭頭看窗外,當起了啞巴。
宋淩緊咬牙關不說話。
他當然知道周清洛在氣什麼,像周清洛這種每天都在努力生活的人,最討厭的就是不把生命當回事的人吧。
宋淩從不在意外麵的人怎麼看他,人家說他瘋子也好,偏執也罷,他總是隨心所欲。
而江時彥作為宋錦奕的軟棋子,為了維護宋錦奕的利益,兢兢業業地扮演付出者的角色,無時無刻給他溫暖,照顧他的情緒,他一直以為江時彥不會討厭他,所以他為江時彥掏心掏肺。
江時彥露出真麵目,他活著唯一的希望被活生生掐了,像遭到了背叛一般,他憤怒,失落,難過,想著和這個世界同歸於儘,但是沒有恐懼和害怕。
但此時他清楚知道,他害怕周清洛討厭他。
“我以後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周清洛聞言,怔了一下,轉過頭看著他。
宋淩雙手緊緊抓著方向盤,似乎太用力,手背的勁稍稍凸起,小臂的肌肉線條也顯現出來,似乎很緊張。
可他一臉淡然,目光盯著前方,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所以你彆生氣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宋淩的語氣似乎有些妥協退讓,像個驕傲的孩子在小心翼翼地認錯。
周清洛心想,宋淩也許已經徹底把他當成了江時彥的替身,所以真情實感地擔心他是不是真的生氣。
周清洛有點理解原主的心路曆程,被一個帥氣多金的人周到地照顧著,小心翼翼地在乎情緒,確實是能讓人心動啊。
他人前瘋狂冷漠,人後卻能低聲細語妥協著道歉,在荷爾蒙賁張的年紀,怎能不恃寵生嬌,恣意妄為呢。
若他不事先得知自己是替身身份,他估計也會走原主的老路吧?
他也不太確定。
周清洛收回目光,低下頭擺弄懷裡的藥,無聲笑笑,“行。”
餘光中,宋淩胸口起伏了下,吐出一口氣,懶洋洋靠在座位上,單手握著方向盤,一隻手搭在窗外,恢複了全世界老子最吊的狀態。
不知怎麼,此時的氣氛,居然有種類似冰釋前嫌既視感,仿佛兩人之間沒有那麼多的恩恩怨怨,隻是兩個普普通通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