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紫半年前訂的陶瓷咖啡杯半成品到了,她專門給周清洛準備了一個工作間讓他專心畫畫,不用他在前台招呼。
崔紫在各個渠道宣傳這批手繪咖啡杯,起初她曾透露將會是誓言親自手繪,現在又反悔說誓言因學業繁忙沒空,所以粉絲反響平平,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
如果是誓言本人來手繪,即使是隨隨便便畫一個圈,都會引爆一波流量。
但誓言和老板分手了,人也出國了,半年前跟陶瓷廠定好的半成品,也隻好讓周清洛硬著頭皮上了。
崔紫還沒做過虧本的買賣,看來這是第一筆。
周清洛問崔紫畫什麼,崔紫有點無精打采地回答,“我還沒想好,你可以先練練手,你先忙。”
周清洛看著這幾大箱半成品,心想著半年有得忙了。
因為興趣,他以前還曾跑到陶都和師父學過,他繪畫基礎紮實,功力深厚,倒是上手很快。
既然練手,畫什麼好呢。
周清洛忽然想到宋淩。
宋淩的生日剛過,自己好像還沒送他禮物呢。
雖然某些人有點欠吧,但也算是幫了他家很多忙,要是沒有他,父親的家庭外賣生意也不會那麼紅火。
於情於理,自己應該送給他一份禮物。
周清洛給自己找了諸多借口之後,就開始調顏料了。
宋淩好像喜歡向日葵,上次他還說過,最喜歡的卡通人物是灰太狼,灰太狼最大的特點就是愛老婆,他的老婆就是紅太狼,紅太狼的特點就是脾氣暴躁……
周清洛一邊想,一邊畫,想完了,也就畫完了。
他看著杯上的畫,忍不住笑出聲。
在向日葵花海中,灰太狼抱著一盤瓜子兒笑嘻嘻看著紅太狼,十分狗腿,紅太狼卻揮著平底鍋讓它去抓羊。
整幅圖非常喜感。
就在他沉浸式欣賞自己的作品時,有人敲了畫室的門。
周清洛:“請進。”
周清洛目光從杯子上移開,落到來人身上,隻見宋淩頂著一張酷哥的臉麵無表情走進來。
周清洛忽然覺得把這個杯子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他太不正式,下意識地把剛畫好的杯子藏在身後。
宋淩眼尖,一下就看到了。
他提了下嘴角,走過去,拿過周清洛畫好的杯子,仔細端詳。
宋淩想起之前在周清洛房間裡看得動畫片,半晌後,他才嘖了聲,“原來畫的是青青草原的愛情故事。”
“……這麼理解也沒錯。”
“紅太狼腦袋旁邊圈著一隻羊,這什麼意思?”
“紅太狼叫灰太狼去抓羊。”
“它抓不著羊,所以隻能讓紅太狼吃瓜子。”
“……這麼理解也算你對。”
周清洛第一次感受到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的感覺,他隻是單純地把兩隻狼的性格特點畫出來,宋淩卻給它配上了一段雖然很合理但又不太對勁的故事情節。
宋淩指著自己,“是要送給我?”
周清洛有點被戳破心事的尷尬,“練手的,你喜歡就拿去吧。”
“不是特意畫的?”
周清洛矢口否認:“當然不是。”
“撒謊。”
“……”
“向日葵和灰太狼,不就是我倆之間的秘密?”
周清洛無語地看著他,不想跟他扯太多,“顏料還沒乾,彆亂碰,放那兒晾一下,一會還要噴釉。”
他說完,拿起一隻空白的杯子開始構思,把宋淩當空氣。
但宋淩看出來他的意圖,卻看不出來他的逐客令似的,拿著杯子繞到他身邊,指著杯子上的灰太狼,“這代表我。”
周清洛抬了下眼皮,冷淡地“嗯”了聲以示敷衍。
但井沒有勸退某些人的熱情,他指著紅太狼:“這是你?”
周清洛筆尖一頓,墨汁暈開,白色杯身染上了一大滴墨汁。
一個好好的杯子毀了。
周清洛有點惱了,什麼這是他?他一著急就說:“這明明是你老婆!”
宋淩莫名其妙一笑,意味深長看著他,拖腔帶調道:“哦……老婆。”
周清洛:“……”你說老婆就老婆,一臉肉麻地看著我做什麼?
宋淩指尖點了點杯子上的紅太狼,“嘖。暴躁的樣子還真的有點兒像。”
周清洛沉默半晌,勸自己冷靜,然後特彆真誠地告訴宋淩:“你趕緊找個班上吧。”
“?”
“經曆過社會的毒打,思維才能清晰。”
宋淩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看他接下來會說什麼奇奇怪怪的話來。
周清洛:“這可不是什麼《青青草原的愛情故事》,而是現代婚姻的縮影,知道為什麼灰太狼總是挨打不?因為他不好好上班,沒錢買羊肉,隻能吃瓜子,紅太狼看著彆的狼太太都吃香的喝辣的,氣得不行,所以灰太狼天天挨打。”
宋淩看著某些人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樣子,挑了挑眉,接了他的話:“是這意思?”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經濟基礎決定家庭地位,你看看經濟不獨立的男人有多悲哀,看人臉色,受人擺布,沒有自由。”
周清洛覺得自己簡直太機智,就地取材因材施教,世界欠他一本教師資格證!
宋淩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受教了周老師。”
“承讓。”
“以後有什麼不懂的應該及時問周老師。”
“必定傾囊相授。”
“那天晚上周老師還沒回答我小卡片上那些字的意思,什麼叫一條龍服務,冰火九重天……”
周清洛怔在原地,但凡他手裡現在有個平底鍋,他非得跟紅太狼扇飛灰太狼似的,把某些沒臉沒皮的人給拍到天上去。
但現在這氛圍,破功會更尷尬,周清洛此時還不忘他要勸宋淩經濟獨立的使命,漲紅著臉循循善誘:“但凡你有個班上,腦子裡就不會想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真的。”
宋淩一臉無辜,“我都不知道那些是什麼意思,怎麼就亂七八糟了。”
都說尷尬到極致就不尷尬了,周清洛把杯子往他懷裡一塞,“拿著,趕緊走吧,我還要忙。”
“送杯子你知道意味什麼?”
“拿個杯子你怎麼這麼多事?”
“把一輩子送給我的意思。”
周清洛忍無可忍:“你閉嘴!”
宋淩不僅沒閉嘴,還動手動腳。
他抬手揉了揉周清洛的腦袋,“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吃不上羊的。”
周清洛剛想跳起來錘他,門又被人推開了,趙誠的聲音鑽了進來,“清洛,要采訪你的記者到了,我就把他們帶……”
趙誠看到屋裡的場景,話沒太敢說下去,緊跟著進來攝影師的畫麵裡出現了特彆和諧的一幕。
畫麵裡出現兩個特彆帥的年輕男人,一個坐著,手肘支在寬大的繪畫桌上,左手拿著杯子,右手拿著畫筆,似乎要認真繪畫,但卻被人打斷了,耳根通紅,不知道是惱的,還是羞的。
畢竟另一個男人站著,背靠在桌上,一手拿著杯子,另一隻手揉著他的頭,一臉寵溺。
攝影師不由得按下快門。
還好他手快,捕捉了這一幕,畢竟兩人聽到聲音後就同時回過頭,驚愕一瞬之後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趙誠補齊接下來的話:“帶進來。”
宋淩恢複到生人勿近的樣子,冷著一張臉走了出去。
男人長得太帥,攝影師的鏡頭忍不住跟他移動了兩秒。
可這短短兩秒,還是被他發現了。
於是屏幕裡捕捉到一雙冷冽的眼睛,眼神有種殺人不眨眼的警告。
攝影師默默地轉回攝影機。
周清洛對著宋淩的背影:“杯子還沒上釉呢,你先彆拿走,上了釉烤好了再給你。”
“說話算話。”
周清洛有點好笑,“就一杯子我還能訛你麼。”
周清洛說完一怔,“一杯子”讀快了還真跟“一輩子”同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