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洛說完,抬手畫了幾筆之後,越想越不對勁。
他仔細回想了下宋淩說的話,得出了結論——
“誓言大神是江時彥?”
“……”
“真的是江時彥?”
宋淩又氣又無奈,走過去拿開他的畫筆,把他的椅子從桌邊推開轉了個向,強迫他麵對自己,隨後彎下腰,雙手扶著他的椅子,直視他的眼睛。
猛然被人掌控,周清洛還沒反應過來,眼前又出現宋淩高清放大的臉,表情陰鬱,似乎還有點不甘。
宋淩氣場太強大,被他這麼圍著,周清洛不由自主縮了下身體。
他這是什麼表情,要連人帶椅扛起來扔到窗外去嗎?
他已經偏執到連江時彥的畫都不能畫了嗎?
周清洛發動全身的腦細胞,最後求生欲滿滿地認慫,“我…我不是故意模仿他引起你的注意,純粹是為了掙錢,你…你還不了解我嗎。”
關鍵時期,該慫還是得慫,命要緊。
宋淩低低地罵了一聲臟話。
“周清洛,我說,你不是江時彥的替身,我從沒把你當成他,你沒聽見嗎?”
周清洛怔了怔,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看著他。
宋淩:“真的沒有,你相信我。”
周清洛嘴巴動了動,不知道現在什麼心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宋淩的語氣,有些小心翼翼,像做錯事的孩子祈求原諒。
宋淩為什麼突然跟他解釋這個呢?
如果不把他當成替身,那麼那些騷包的話他是對自己說的?
不可能吧。
周清洛腦子裡亂成一鍋粥,無意識地說了句話:“怎麼?我倆不像了嗎?”
宋淩:“……”
周清洛回過神來,才知道自己說了句什麼屁話。
“我的意思是,我的努力沒有白費,終於成功讓你明白,我和江時彥一點都不像了?”
見他眼睛裡踴躍著期待和興奮,像帶燃放的煙花,宋淩篤定點頭:“是的。”
周清洛鬆了一口氣,笑著說:“太好了。”
宋淩看著他的眼睛,煙花綻放了。
周清洛癱在椅子上,喃喃自語般:“命保住了。”
終於不會被暗/殺,能好好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世上無難事,隻要肯努力,替身的身份今天終於畫上了完美的句號。
宋淩:“你說什麼?”
周清洛立刻坐直,一本正經解釋:“我的意思是,你再執迷不悟下去,我隻好去整容了,整容失敗要命的,我現在不用去整容了。”
宋淩想想才發現不對,某些人聽人講話隻聽半句,“我說我從沒把你當成替身,從沒有,你為什麼想著整容。”
“是嗎?”周清洛默了默,又說:“不對啊,江時彥升學宴那天,你抱著我喊他的名字,很深情的,然後對我又舔又咬……”
周清洛臊得沒繼續說下去。
宋淩一臉吃了隔夜飯的表情:“……”
周清洛擺了擺手:“算了,不提也罷,總之,恭喜宋先生戰勝臉盲,成功走出失戀第一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就指日可待了。”
宋淩冷著一張臉一動不動。
周清洛:“我的意思是,這一步你走對了,找替身這種行為,是非常不理智的,隻會讓自己越陷越深,最後兩敗俱傷結局慘淡嗚呼哀哉。”
宋淩仍毫無反應,像極了第一天遇到他時的場景。
周清洛心想,他還是閉嘴好了。
宋淩:“那天你在場?”
周清洛看某些人一副被揭了老底的樣,恨得這些字都是從牙縫裡吐出來似的。
也是,誰願意讓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呢。
為了不讓他尷尬,周清洛出言寬慰:“那晚你剛失戀,難免有些失態,可以理解。”
話說完,宋淩好像更難受了,興許是想起了傷心往事,他不能再在他的傷口上撒鹽了。
周清洛做了個膠帶封嘴的動作:“不提了,咱不提了。”
可宋淩並沒有鬆開椅子的意思,仍死死抓著,把他困在裡頭。
周清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宋淩:“……”
周清洛特彆體貼地說:“這次你暫且不用幫我調顏料了,省得你睹物思人,都是朋友,以後我有錢賺少不了叫上你,讓你早點經濟獨立,離開宋家。”
宋淩看著他清亮的眸子,自嘲笑了笑,頹然鬆了手。
他忽然明白,他的解釋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從始至終,周清洛一直知道江時彥的存在,一直以為他是江時彥的替身。
更讓他無奈的是,周清洛根本不在意。
宋淩看起來似乎很難過,周清洛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關鍵他現在不知道江時彥在宋淩心中還有多少分量,以後江時彥回來了他倆會不會和好,這都是未知數,萬一說錯話了,那以後日子就不好混了。
思來想去,他隻擠出一句:“你彆難過,一切都會好的。”
畫室裡的氛圍很沉鬱,但外麵卻很歡樂,樓揚和趙誠在鬥嘴,聲音從縫隙裡傳進屋子裡,倒是顯得屋裡的氣氛更凝重了。
趙誠不知道調了一杯什麼新品讓樓揚嘗,樓揚喝了一口,忍無可忍,“趙誠你他媽的是咖啡師嗎?調的咖啡一杯比一杯難喝。”
趙誠假模假樣地試了試,又添了些東西,“是嗎?我加了點糖,你再試試看。”
樓揚將信將疑,又喝了一口,接而吐了出來,“你他媽的加的是糖嗎!為什麼會酸!”
趙誠沒忍住,哈哈大笑,“因為我加的是檸檬粉。”
樓揚邊吐邊罵罵咧咧,“你給我你給我等著,老子遲早讓你知道,什麼叫做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
宋淩從周清洛的畫室裡出來,直接去了焦左的酒吧,坐在包間裡發呆。
已經發呆兩個小時了。
經理都看不下去了,跟焦左彙報,“老板,我剛給宋總送水,看到他失魂落魄黯然神傷,我還沒見過他這樣,您要不去看一眼,萬一他想不開怎麼辦。”
焦左哼了聲,“彆理他,活該。”
經理:“?”
焦左一猜就明白,宋淩肯定跟人家解釋了,但人家不信他。
他之前的生活點點滴滴都是江時彥,想兩瓣唇一張一合說兩句話,人家就信他了?
想得到挺美。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要不說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焦左:“讓調酒師調一杯酒,就叫前任留下的後悔藥,你給他送進去,度數不要太高。”
經理:“……”他不是很想送。
老板不是最緊張他這位朋友的嗎?怎麼這會兒變相刺激他了。
焦左:“一千塊。”
經理:“我得冒著生命危險……”
“三千。”
“好,這就去。”
經理拿酒進去的時候,宋淩還是那個姿勢,兩個小時了,一動不動。
這發呆時長,難道是奔著吉尼斯世界紀錄去的?
他咳了聲,把酒放到宋淩麵前,“宋總,焦總請你喝酒。”
宋淩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