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慈覺得,如果她再不把焦左給扛走的話,他可能連銀行卡密碼都抖出去了。
她拉起焦左,“起來,回家了,很晚了,清洛要休息了。”
焦左:“我高興,我還要喝,彆攔我,你誰啊你啊。”
小慈隻好下狠手,“你再不聽話,就分手!”
焦左一開始東倒西歪,聽到這話立刻就僵住了,小聲嗶嗶半天,也說不出句整話來,老老實實跟在小慈身後。
小慈像跟牽了一條大狗似的,把焦左給拽出去了。
宋淩看著焦左的背影,笑了笑。
好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的生活中會突然出現一個人,他們渾渾噩噩的人生,似乎要開始明朗一些了。
小太陽烤得腳暖洋洋的,宋淩懶洋洋靠在周清洛的肩上,抬頭看天空。
周清洛聞到了股淡淡的米酒香。
周清洛嗅了嗅,“你什麼時候喝酒了?”
宋淩:“剛才焦左跟我說祝我倆百年好合的時候。”
周清洛以為他又在胡謅,“焦左什麼時候說了這話?是你饞想喝酒吧。”
宋淩:“剛才你上廁所去了。”
周清洛:“……”他上廁所的時候,好像還有不少人在吧。
宋淩看了眼他凝固的表情,輕笑了聲,“清洛,你在害怕嗎。”
宋淩說的這句話雖然是問句,但其實是個肯定句。
周清洛不知道怎麼解釋,畢竟他原來生活的世界,同性之愛並不合法,年輕人還好一些,像長輩這一代的人,幾乎沒有辦法接受。
宋淩指著天空,“你看那裡。”
周清洛抬頭,看滿天星辰,頭輕輕靠在宋淩頭上。
兩人相互依偎著,安靜地看著星空。
宋淩:“你是從那兒穿越過來的吧。”
周清洛心漏掉一拍,但想到宋淩現在微醺,說的話也隻是隨口胡謅。
周清洛也就順著他的話繼續說:“我從那麼遠的地方穿越來這兒乾嘛?”
“來救我。”
周清洛啞然失笑。
“嚴笙派你來的。”
周清洛輕輕點了點頭,“也許吧。”
宋淩忽然就笑了,“怎麼可能呢,是我死纏爛打,你才心軟。”
“是,我就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
宋淩忽然有好多好多話跟周清洛說,將他的故事,他的過去,他的一切告訴周清洛。
那些不堪的過往,那些暗無天日的昨天,都敵不過這夜色溫柔。
“清洛,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好啊,你講,我聽。”
宋淩說,有一個小男孩,出生在全年陰氣最旺盛的日子,父母是仇人,不是帶著祝福和期待出生。
好不容易滿月,卻在中秋團圓這天被人仍在了福利院門口,隻有一個繈褓,一封帶著恨的信件,沒有落款,沒有名字,她的名字沒有,他的名字也沒有。
他被扔在一個角落裡,渾身凍得發紫,卻緊握著拳,生怕彆人沒發現他,拚命大聲哭。
園長把他抱起來,他立刻就不哭了。
他聰明懂事,去參加比賽贏了獎金,全都捐給了福利院,福利院的老師對他很好,即使在學校被人罵是來路不明的孩子,他仍忍著,希望快點長大。
他參加全國程序設計大賽頒獎儀式,本來是要直升A大的預備少年班,不料卻在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
陰差陽錯,血庫配型,他竟找到了親生父親,他的親生父親竟是龍頭企業的董事長。
所有的人都以為他飛上枝頭當了鳳凰,說他聰明伶俐,一定會討人喜歡的,紛紛給他道喜,隻有園長媽媽把他拉到了一邊,悄悄塞給他一封信,含著眼淚擁抱他,叫他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堅強活下去。
他被領走的那天,園長媽媽又緊緊擁抱他,在他耳邊低語,要他強大起來,要保護自己,無論遇到什麼,隻要長大就好了。
他回到親生父親的家,沒想到卻是掉進了龍潭虎穴,他有個哥哥,得了罕見的血液病,需要輸血治療,而他們的血型剛好配上。
父親家裡的女主人是個獨女,是個精神病人,醫生不建議婚育,但她和初戀情人未婚先孕,執意生下那個哥哥,那個人也有病。
那個人把他當成了試驗品,用了各種方法讓他順從,讓他恐懼,想把他變成跟他一樣,然後借他的手,把所有的人都拖下地獄,他活不久,也不想讓人活。
那個人根本不在乎家族企業,隻是把所有人當棋子,用權勢,金錢和心機玩弄彆人。
那個人說的最多的話,不是電視機上所謂的經濟和民生,而是,他是神經病人,殺/人不犯法。
但那封信說了,希望他找到一個心腸柔軟的人,萬一遇上了呢。
結果真的遇到了一個會對他笑,對他溫聲細語說話,對他百依百順的人,他曾以為這個人,就是他要找的那個心腸柔軟的人。
所以他聽他的話,做讓他開心的事,他曾想著如果遇到這樣的人,他就放下一切,跟他一起逃離這個黑暗的世界,遠離這些神經病人。
但他錯了,那個人不是心腸柔軟,隻是對他有所圖,是彆人控製他的工具,利用他的感情,牢牢抓住他而已。
一切都隻是在彆人的算計中罷了。
終於,在他決定毀天滅地的晚上,有個人頂了下他的肚子,將他打倒在地上,問他,好好活著不好麼。
那天後,那個人就像個太陽一樣,強勢耀眼,讓人移不開眼,讓人忍不住去追。
他想把他藏起來,帶他遠走高飛占為己有,又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擁有這麼一個太陽。
想跟他一起看世界,又怕全世界都覬覦他。
這些事,周清洛都知道,從方恒的嘴裡,從園長媽媽的嘴裡,從關明朗的嘴裡,拚拚湊湊,竟和宋淩說的一字不差。
除了江時彥那部分。
那部分隻有宋淩知道,他也全都說出來了。
宋淩正在打開心裡那道沉重腐朽的枷鎖,努力一步一步朝他走過來。